“小姐,府上來了客人,老夫人讓您也一道過去。”
林稚月的手一頓,她淡淡抬眸:“客人?”
溪花點了點頭:“是國公夫人的手帕交,沈夫人和沈家大小姐來了呢。”
林稚月了然,她是個孤女,現在又暫住在國公府,總是要在人前露面的。
老夫人是不會厚此薄彼,都是府上的小姐,能認識些權貴自然是好,來日也不會丟了國公府的面子。
“沈夫人是?”
林稚月一邊走,一邊向溪花打聽沈夫人是何許人。
“沈夫人是太傅之妻,沈家大小姐可是沈家全家的掌上明珠,據說……當年國公夫人和沈夫人口頭上指腹爲婚。只是後來沈家出了些事,這婚約沒有落實下來。那沈家大小姐經常往咱們府上走動……許是與世子好事將近也不一定呢。”
林稚月了然,看來她就是去當個陪襯的。
林稚月轉頭就遇見了陸舒畫,二人結伴而行,前往正廳。
“大伯母,表姐。”
陸舒畫跨進門,親熱的和國公夫人等人打招呼,她是家中老幺,大家都把她當小孩子,也十分親切,倒讓林稚月少了幾分尷尬。
林稚月跟在陸舒畫的身後,三夫人見她來了,面上微動:“這是我家侄女,如今暫住在我這。”
這算是給沈夫人和沈小姐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林稚月依禮上前,斂衽行禮,姿態優美,聲音清柔:“林稚月見過沈夫人,沈小姐。”
沈夫人原本帶着得體笑容的臉,在目光觸及林稚月面容的瞬間,明顯愣了一下。
她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困惑與探究,只覺得眼前這少女的眉眼神態,隱隱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
仿佛在哪裏見過,可她仔細回想,又萬分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位姓林的表小姐。
這莫名的熟悉感來得突兀,讓沈夫人不禁多打量了林稚月幾眼。
三夫人柳氏見沈夫人這般神情,只以爲是林稚月過於出衆的容貌讓對方看呆了眼,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她覺得自己這侄女很是給自己長臉,於是面上笑容更盛,對林稚月也顯得愈發親近,拉着她的手又溫言說了幾句。
幾位夫人寒暄過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小輩身上。
國公夫人安氏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沈明珠,語氣熱絡地說道:“明珠真是越來越標致了。說起來,硯禮前幾日來信,說過幾天就要回京了。等他回來,明珠你可一定要來府上,伯母讓廚房做你愛吃的菜。”
沈明珠聞言,臉上立刻浮現出掩飾不住的喜色,眼波流轉間滿是期待。
她剛想開口答應,卻被身旁的沈夫人一個略帶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
沈夫人面上依舊帶着得體的淺笑,語氣卻疏離了幾分,婉拒道:“安姐姐客氣了,世子舟車勞頓剛回京,想必更想與家人好好團聚敘話,我們外人就不便打擾了。”
這話一出,沈明珠臉上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嘴角委屈地抿起,卻又不敢違逆母親。
國公夫人安氏也被這不軟不硬的釘子碰得有些尷尬,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旋即,她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順勢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只是席間的氣氛終究不如先前熱絡,隱隱透着幾分微妙的尷尬。
又陪着說了一會兒話,林稚月便與陸舒畫一同告退離開。
走在回廊下,林稚月回想起方才廳中情形,心中好奇,便低聲問陸舒畫:“四妹妹,我瞧國公夫人與沈夫人關系應當極好,怎麼方才沈夫人似乎……”
她未盡之語,指的是沈夫人拒絕邀約時那隱隱的不悅。
陸舒畫聞言,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確認無人,才湊近林稚月,壓低聲音道:“表姐你有所不知。沈家姐姐……她心儀大表哥許久,之前也曾多次尋機會向大表哥表明心意,可……可都被大表哥直接拒絕了。就連沈家伯父伯母私下裏暗示,大表哥也絲毫沒有鬆口,回絕得十分幹脆,一點情面都沒留。”
她嘆了口氣,繼續道:“可沈家姐姐偏偏一根筋,認準了大表哥,非君不嫁。這不,如今都十七了,親事還沒個着落,生生耽誤到了現在。沈夫人就這麼一個嫡出的寶貝女兒,眼見着女兒癡心錯付,年華蹉跎,心裏對大表哥、乃至對咱們國公府,難免是存了些芥蒂和不悅的。”
林稚月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恍然。
原來這其中還有這般曲折。
堂堂國公府世子,竟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絕太傅嫡女的示好。
這陸凜川,當真是……如傳聞中那般,桀驁難測。
而沈明珠的一片癡心,在這高門聯姻中,反倒成了尷尬的負累。
這京城權貴之家的人情往來,果然復雜得很。
……
沈氏母女在國公府上喝了下午茶便離開了,馬車內,母女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滯。
最後還是沈夫人先開了口:“珠兒,這天下男子並非只有他陸凜川一人,他擺明是沒有把你放在眼裏,你又何必……”
沈夫人真是又氣又急,她就這個一個寶貝女兒,平日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哪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她都會爲她摘下來。
只是姻親這事上……
沈明珠扁了扁嘴:“並非女兒拎不清,只是硯禮哥哥身邊這麼多年來只有我一個女子相熟,他待我是不一樣的……母親,女兒只想嫁給硯禮哥哥,旁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沈明珠說着,眼神堅定了幾分。
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和陸凜川自幼就相識,她自信世子夫人的位置一定是自己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沈夫人對此也很是無奈,自家女兒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她都會給她摘下來。
何必爲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子,一腔熱血的撞南牆!
“母親……”
沈明珠趴在沈夫人的膝蓋上撒嬌,她知道母親最吃自己這一套了。
沈夫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母親知道你的心意,只一點,不可丟了女兒家的矜持。”
沈夫人拍了拍她的臉頰,輕柔地撫着她:“咱們珠兒,值得全天下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