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醒醒......”
小荷抱着他一頓搖，終於將他的意識又搖了回來。
她坐到他身邊，將他暈倒後的事，仔仔細細地講給他聽。
包括周福順和老劉大夫之間，關於那半畝旱地的對話。
“......哥哥，你就放心吧，這都是我們該得的！”
小荷笑眯眯地說。
雨生的目光卻落在了那袋白饅頭上：“那饅頭是怎麼來的？”
十幾個白饅頭，總不可能真是撿來的吧？
這兩年收成本就不好，村裏誰家吃得起白面饅頭啊？
小荷笑着伸手戳了戳他：“哥哥，我不是說了嗎？是撿的呀！”
雨生心裏想到一個可能，心瞬間提了起來：“小荷，你老實講，這是不是你在大河那兒撿的？”
肯定是水鬼！
昨天那水鬼就惦記上小荷了，得虧他裝病才攔住了小荷。
沒想到它還沒死心呢！
爲了拉小荷當替身，連白饅頭都舍出來了！
他越想越覺得合理，肯定是這樣沒錯！
他正思考該怎麼讓小荷別吃這饅頭，小荷卻興奮地笑了出來：“哥哥，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誰了嗎？”
“誰？”
小荷湊到他耳邊，將剛剛的奇遇講給他聽。
聽得他一愣一愣的：“他和蘇寡婦？不能吧？”
“就是他！我看得可清楚了！”
那會兒箭頭還在呢，照得可亮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的長相，就是他沒錯！
雨生忍不住咂舌：“這事要是被人捅出來了，周家村真過年了！”
村裏生活單調，誰家出個什麼事兒，大家夥硬聊都能聊上半個月。
寡婦再找，找的還是那個人。
至少夠大家聊半年的！
“對呀！”
小荷贊同地點點頭，接着又搖搖頭：“他可可小心了，不會鬧出來的。”
他連饅頭都不敢出去撿，平時不知道多小心呢。
他倆這事，輕易鬧不出來。
“不過你爲什麼會去蘇寡婦家？”
雨生突然發問，問得小荷瞬間結巴了起來：“那個...那個...我本來想去叔叔家的，不小心走錯了...”
小荷的眼神瘋狂閃躲，她能感覺到哥哥很不喜歡箭頭。
可是她真的覺得箭頭不是壞的。
她心虛的模樣太明顯，雨生一眼就看穿了。
他板着臉盯着她問：“小荷，不可以撒謊，撒謊的小孩沒有人喜歡的。”
這話實在有些重，說得小荷眼睛瞬間紅了：“小荷沒撒謊…是怕哥哥不喜歡…”
她不是故意不說，她只是害怕。
這半年她總是在害怕，怕被嫌棄，怕被拋棄，怕不被喜歡……
所以她不敢和哥哥講箭頭，因爲哥哥不喜歡箭頭。
她怕她說了，哥哥知道箭頭還在。
會不喜歡她。
她眼裏的害怕濃到化不開，看得雨生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嘴巴。
怎麼能對小荷說這樣的話！
他趕忙將小荷拉到身前，兩小只緊緊地抱在一起：“對不起小荷，哥哥錯了…哥哥永遠喜歡小荷，小荷別害怕…”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直到小荷的心再次定了下來。
她將箭頭的再次出現告訴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雨生，生怕他覺得箭頭是壞的。
帶她聽牆根，還送她白饅頭的箭頭，怎麼會是壞的呢？
直到她全部講完，雨生依然沒什麼表情。
她緊張地抿了抿嘴，等待哥哥的審判。
雨生卻問了她一個奇怪的問題：“小荷，你仔細想想，你是先想吃饅頭然後看到的箭頭，還是先看到箭頭再想吃的饅頭？”
她不懂哥哥爲什麼會問這個，但還是仔細回憶：“我怕糟蹋了四爺爺給的面粉，就想着…如果有現成的饅頭就好了…然後箭頭就出現了……”
“那你再想想，昨天箭頭出現的時候，你在想什麼？”雨生追問。
她皺着眉頭回憶：“好像是…好像是…我舍不得鴨架湯來着…我想着別說鴨架了，就是野鴨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吃上呢。然後它就出現了…”
“小荷！”
雨生突然一聲大叫，嚇得小荷一激靈！
“怎麼了，哥哥？”她問。
雨生雙手捧住她的臉：“小荷！你是仙童！”
想什麼來什麼，不是仙童是什麼？
“不是水鬼嗎？”
小荷懵懵地問，昨晚睡着了，哥哥一直念叨着水鬼水鬼的……
怎麼突然又變仙童了？
“呸呸呸……什麼水鬼，是仙童！你就是仙童！小荷，菩薩也喜歡你！”
雨生十分篤定地捧着她的臉，眼神裏滿是虔誠。
瞧這大眼睛！
這圓乎的臉蛋兒！
廟裏的仙童壁畫跟小荷長得一模一樣嘛！
穿着補丁衣裳，瘦得臉頰凹陷的小荷：……哥哥是不是瘋了？
瘋也好，癲也好，都沒有老母雞湯來的好。
兩人今天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早餓得不行了。
雞湯煨了一下午，厚厚的一層雞油散發着濃鬱的香味。
家裏就一個勺，他倆蹲地上你一口我一口，先將湯上的雞油喝了個幹淨。
肚子裏太缺油水，雞油喝進嘴裏，只覺得香得不行，半點膩歪感都沒有。
喝了大半罐雞湯，那種火燒火燎的飢餓感終於消了一點。
倆人看了眼瓦罐裏的雞肉，又看了眼包裹裏的大饅頭。
視線撞到一起，倆人同時點了點頭。
吃！
必須吃！
省着不吃再便宜趙大力不成？
他可沒有多餘的旱地賠他們了。
咬上一口香甜鬆軟的白面饅頭，再啃一口軟爛脫骨的老母雞。
兩人香到根本不想講話，只想狠狠地吃。
將肚子吃到溜圓，吃得堵到嗓子眼才好！
直到瓦罐見了底，兩人終於成功地將自己吃撐。
他倆捧着肚子歪床上，嘴角根本下不去。
小荷意猶未盡地感慨：“老母雞湯真好喝啊～要是能天天喝就好了～”
雨生卻突然握起了拳頭：“天老爺！”
他突然想到了昨晚的箭頭！
野鴨蛋，大河。
他裝病裝沒了一窩野鴨蛋？
他嗷得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房門就想去大河那。
“哥哥，你幹啥去？”
小荷不解地跟着起身。
“找野鴨蛋！”
那可是菩薩給他們的野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