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賈環長嘆,“三哥,我還能如何?但凡多讀幾日書,太太便喚我抄佛經,一抄便三五日,弄得手腕發抖。”
賈銜輕拍他肩頭。這孩子哪裏是不懂事?分明是太懂了。原著中賈環形容猥瑣、吝嗇憊懶,卻原來如此——他若顯露才學,只怕難成年。趙姨娘區區侍妾,能平安育養這一雙兒女,着實不易。
"日後常來三哥這兒。讀書練武都好,總要爲自己謀個前程。即便將來分家另過,也能奉養老太太。"賈銜溫言道。
"三哥,我這年紀念書怕是晚了。就盼着能在您麾下當個親兵,日後混個差事便心滿意足。"賈環收起平日的輕浮,神色鄭重。
"你這身板還差得遠,且在家練上兩年再說。"賈銜瞥了眼他單薄的身軀。
"三哥放心,我定當勤練體魄。只求將來能接姨娘出府奉養,免她受那些閒氣,便是造化了。"賈環語氣誠懇。
賈銜暗自感慨:高門子弟都早諳世事。那些頑劣行徑不過是自保之道。像賈環這般,若真顯出才幹,王夫人豈能容他礙了寶玉前程?愈是荒唐頹廢,反倒愈教人放心。
看來趙姨娘能在府裏立足,倒也並非全憑撒潑耍橫的本事。
晨光熹微時,賈銜率百名親衛直往城外立威衛駐地。
"站住!軍營重地,閒人勿近!"轅門哨兵高聲喝止。
親衛統領張義策馬向前:"立威衛新任指揮使賈大人到,速開營門!"說罷亮出魚符。
守卒不敢擅專,急遣人通傳。不多時轅門洞開,十一名將官魚貫而出:一位鎮撫使掌軍律,十位各領一營。
"末將恭迎指揮使大人!"衆將抱拳行禮。
"諸位請起。"賈銜抬了抬手。
中軍帳內,將領們再次見禮:"末將鎮撫使韓江......拜見指揮使大人。"
"不必多禮,入座吧。"
"謝大人!"衆將齊聲應道,這才依次落座。
"本官賈銜,承蒙......恩典。"賈銜朝皇城方向拱手,"既掌立威衛,自當盡心王事,爲......分憂。還望諸君同心協力。"說罷向着衆將作揖。
衆將慌忙起身還禮:"大人言重,分內之事敢不盡心?"
賈銜微微頷首,帳內甲葉鏗然,衆將重新歸座。
賈銜詢問立威衛的人手分配,暗自思忖地方武將多有克扣軍餉的陋習。神京作爲皇城雖不至於太過分,但京營戰力 ** ,兵員總數總該夠數。
韓鎮撫躬身稟報:“回大人,本衛兵額充足,人數齊整。”
"每日操練情況如何?"
"按例每日操演一回。"
賈銜眉頭微蹙,難怪京營不堪大用,當即下令:"即日起改爲早中晚各一次。"
"這...京營向來如此行事,驟然加練恐士卒生怨。"
"既往規矩一概作廢,今後依本官令行事。"稍作停頓又問,"軍餉發放可還及時?"
衆將領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韓鎮撫出列:"實發不足三成。"接着解釋,"戶部撥付僅五成,扣除折耗便所剩無幾,末將等實在爲難。"
賈銜面色凝重:"軍餉我來籌措,但操練不得延誤。"
韓鎮撫環視同僚後道:"若能發足八成軍餉,末將擔保士卒個個勤練不怠。"
交接完畢後,賈銜徑自入宮面聖。
御書房內,隆慶帝問道:"賈卿有何要事?"
"微臣是爲立威衛軍餉之事。歷年實發不足三成,如何練得出精兵?特來請皇上聖裁。"
皇帝聞言神色陰晴不定,長嘆道:"朕豈不知此中利害?如今國庫空虛,太上皇奢靡無度,群臣只知借貸不知歸還。前番邊關告急,國庫竟無錢調兵,只能動用朕的私庫。這皇帝當得有何意味!"盛怒之下竟將御硯擲碎於地,嚇得宮人跪伏不起。
見此情形,賈銜暗忖:難怪賈府終至敗落,原來聖上早存此心。
皇帝怒氣稍平,想起賈銜亦是賈氏子弟,溫言道:"賈府之事與卿無涉,朕知你在族中處境。"
賈銜暗自思忖,隆興帝這皇帝當得着實不易,原著中賈府欠銀就多達百萬兩。難怪太上皇駕崩後,那些開國功臣們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場。
靈光乍現間,賈銜開口道:"陛下,微臣想與您做樁生意。"
"哦?與朕做生意?"隆興帝顯出幾分興致。
賈銜含笑問道:"陛下可曾聽說過琉璃?"
隆興帝笑罵:"你這小子莫非消遣朕?朕不但知道,還有面琉璃屏風,乃屬國進貢的珍品。"
"微臣通曉琉璃煉制之法,手中有完整配方。就想與陛下合作這門生意。"賈銜直言不諱。
隆興帝目光如電:"你要幾成利?"
賈銜豎起兩根手指:"微臣只要兩成,一成養家,一成供給立威衛軍餉。自然名義上軍餉仍是陛下所發。"
"你可知這是何等巨大的財富?以你如今的地位,正經經商無人敢欺。"隆興帝意味深長地說。
賈銜躬身道:"微臣出身榮國府庶子,能平安長大已是萬幸。雖有微末才能,全賴陛下栽培方有今日。區區琉璃之術,豈能報效君恩於萬一。"
他心中明白,這一刻才真正成爲天子心腹。
果然隆興帝龍顏大悅:"愛卿果然赤膽忠心。準你分得一成半利潤,立威衛軍餉不必你出,從其餘分成中扣除便是。"
是夜隆興帝留賈銜用膳。宴罷戴權送賈銜出宮時諂笑道:"爵爺深得聖心,日後還望提攜。"他心知這位年輕權貴前程不可限量。
"內相言重了。"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梨香院內,同喜慌慌張張闖進來:"太太,不好了!大少爺在外頭被人打了!"
正在閒談的薛姨媽母女聞言不悅。薛姨媽斥道:"冒冒失失成何體統?"
"太太,大少爺在翠香樓吃酒時,爲爭個粉頭與武威侯世子那幫人打起來,如今被扣在那邊不讓回來呢!"同喜急急稟報。
原來薛蟠在神京仗着榮國府的權勢橫行霸道,無人敢惹。這次栽在了武威侯手上——這位太上皇時期崛起的新貴向來瞧不起沒落的開國功勳之後。見薛蟠打着榮國府旗號放肆,便將他狠狠教訓一頓,揚言若榮國府不派有分量的人賠罪,就要把薛蟠當場吊死。
薛姨媽母女得知後驚慌不已,急忙帶着錢財求見王夫人。賈政夫婦也束手無策,畢竟新貴與開國舊臣素來不和。正當衆人無計可施時,王熙鳳提醒道:"何不請銜哥兒出面說和?如今他執掌立威衛,正好管着這檔子事。"
賈政連忙說要請賈銜過來,薛姨媽卻堅持要親自去求。王夫人覺得讓長輩去求小輩有失體統,王熙鳳暗自冷笑——人家可是堂堂一等子爵,按禮制你們都該向他行禮。
後來薛姨媽等人趕到賈銜住處,卻得知他尚未回府。母女倆度秒如年,唯恐薛蟠多受折磨。此時賈銜率親衛回府,早有下人將此事稟報,說明薛姨媽正在院中等候。
賈銜一路盤算着這筆生意的門道。作坊和神京城的事務倒不難辦,可外地市場卻讓他犯了難。恰巧薛家主動找上門來,真是瞌睡送來枕頭。薛家旗下"豐潤號"商行遍布各地,有了這份根基,買賣自然事半功倍。
他吩咐身後的親兵在外等候,隨即邁進府院。剛踏入自己的院落,就瞧見薛姨媽滿臉焦灼地在廳堂裏來回踱步。
"今兒是什麼東風把姨媽吹來了?"賈銜笑着迎上前。
薛姨娘正要行禮——她畢竟沒有誥命在身。賈銜連忙攙住:"這可折煞我了,要是讓老太太知道,還不揭了我的皮?"又故作關切道:"姨媽突然造訪,可是有什麼要事?"
薛寶釵的母親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倒是王熙鳳快人快語:"還不是你那不省心的薛蟠表哥又闖禍了!"她一五一十道出原委,補充說:"雖說那武威侯世子仗着家世在京中橫行,倒沒聽說有什麼大惡。銜哥兒去說個情,把人領回來便是。"
"劍梅。"
丫鬟應聲行禮:"爵爺吩咐。"
"讓張義調一隊巡街兵來。"轉而對薛姨媽寬慰道:"您且寬坐,我這便去接薛大哥。"
薛姨娘感激不盡:"全仗銜哥兒周全了。"
賈銜瀟灑地揮袖出門,這份英姿落在薛寶釵眼中,倒讓她眸中泛起異樣的光彩。
待賈銜重返榮國府大門時,除了原有一百親衛,更有五百巡街兵卒嚴陣以待。領頭的虯髯將士單膝跪地:"末將劉成,聽候指揮使差遣!"
"隨我來。"賈銜翻身上馬,領着浩蕩人馬直奔翠香樓。
此時的翠香樓早被團團圍住。被吊在房梁上的薛蟠鼻青臉腫還不忘叫罵:" ** 的雜碎!等我妹夫來了...噯喲...準叫你們親娘都認不出!"
雅間裏坐着個器宇銜昂的錦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周遭簇擁着不少景元勳貴子弟。有個衣衫凌亂的公子哥正湊在他耳邊嘀咕着什麼。
這個衣衫不整的年輕人正是馮紫英——神武將軍馮唐之子。
因着寶玉的情面,馮紫英等人與薛蟠素有往來。當日衆人正在青樓飲酒作樂,一群景元勳貴突然闖入,其中一人硬要強占薛蟠懷中的姑娘。薛蟠礙於對方身份,只得忍氣吞聲讓出姑娘。
這般屈辱豈是薛蟠能忍?當即上前理論。景元勳貴與開國勳貴素有嫌隙,聽聞他是榮國府親戚,更是存心挑釁。雙方沖突驟起。可那些將門子弟皆有親兵隨扈,尋常家仆如何敵得過精銳親兵?不過片刻薛蟠一行人便被打得慘不忍睹。
武威侯世子絲毫不把式微的榮國府放在眼裏,只道:"不過是個攀親戚的,打了便打了。"馮紫英在一旁勸解良久,終是徒勞。
忽聽薛蟠叫嚷,世子饒有興致問道:"這薛家妹子許了哪戶人家?"
"許配之事我不曾聽聞,但他提及之人倒是略知一二。"馮紫英語帶遲疑。
"哦?說來聽聽。"世子挑眉。
"此人乃是榮國府新晉一等子爵,現任立威衛指揮使——賈銜賈爵爺。"馮紫英壓低嗓音。
武威侯世子瞳孔驟縮:"可是那個焚毀三清觀輜重、率百餘精騎擊潰八千女真大軍的賈銜?"
此刻賈銜已至翠香樓前。守門親兵倨傲喝道:"武威侯府在此辦事,閒雜人等速速退避!"
賈銜不言不語,揚起馬鞭朝那親兵面門狠狠劈下。"啪"的一聲脆響,血花飛濺,親兵捂臉哀嚎倒地。
"全部拿下,抗命者——斬!"賈銜對身後親衛冷聲喝道。
霎時間,賈府親兵如狼似虎撲出,身後士卒亦爭先恐後跟上。這群養尊處優的親兵哪是邊疆悍卒的對手?未及反抗便被沖得七零八落,轉眼間全數被縛。
賈銜寒眸如劍掃視四周,整了整箭袖邁入翠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