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成了一面倒的屠戮。
賈珷所過之處,人馬皆翻。
他手握彎刀,身後留下一片倒在血泊中的屍首。
不知拼殺多久,賈珷抬手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抬頭望去,眼前只剩零星的匈奴人。賈珷咧嘴一笑,笑容嗜血。
那笑容落入匈奴人眼中,仿佛見到什麼可怕之物。
“魔鬼!”
“他是魔鬼!”
“殺不死的……殺不死的!”
前排匈奴人眼神驚恐,失聲大叫。
“逃!”
“快逃啊!”
不知誰喊了一聲,周圍的匈奴人頓時四散狂逃。
賈珷並未追趕。
且不說能殺多少,單憑雙腳,他也跑不過匈奴戰馬。
一炷香後,遠望黑影漸消,賈珷深深吐了口氣。
彎刀擲地,他腳步踉蹌了一下。
緊繃的弦忽然鬆開,雙手雙腳仿佛已不是自己的。
看着四周漫流的黑血,賈珷先是一聲苦笑,
繼而仰天大笑。
“哈哈哈……”
笑聲在空曠草原上傳開。
賈珷從未感到如此暢快。
前世每當看見影視劇裏的古代戰爭,他都夢想穿越成爲萬人敵的猛將。
沒想到,如今竟真實現了。
這具身體潛力巨大,尚未完全熟悉便能爆發出如此力量。
日後若加以鍛煉,賈珷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能到達何種地步。
恐怕到時,連前世隋唐英雄裏的李元霸也不如自己吧。
至於呂布,不過三姓家奴而已。
賈珷獨自立於原地,肆意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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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雁門關,賈大的痛哭!
紅樓!
大漢王朝!
文武三年!
雁門關!
見賈大失神跪地,牛繼宗輕嘆一聲。
戰場上意外太多,無時無刻不在死人。即便自己某日戰死,牛繼宗也不會覺得奇怪。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賈副將的選擇是他自己的意志,你們不必過於自責。”
“想來賈副將也不願見你們如此。”
勉強安慰賈大等人幾句後,牛繼宗匆匆返回議事廳。
匈奴糧草被燒的消息已確認,他須防備匈奴狗急跳牆。
這並非牛繼宗冷血——站在賈大等人面前的校尉見他離去,搖了搖頭,也跟上腳步。論關系,牛繼宗與賈珷的交情比在場衆人都深。
牛繼宗是鎮國公牛清之孫,其祖上與賈府乃世交。這份情誼延續至今,四王八公早已牽連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賈府一門獨占寧榮二公,傳聞當年二人戰功足以封王,卻自降爵位以消皇家忌憚。因此神京賈府被視作八公之首。
此番賈珷失蹤,牛繼宗內心遠不如表面平靜。
但牛繼宗不能在衆將士面前顯出一絲怯懦。
若主將先露了懼色,麾下兵卒又會如何?
目送牛繼宗離去後,賈大等人將幸存的將士一一安置在軍營養傷。
此番惡戰,賈珷帶出去的兩千餘將士,死的死,傷的傷。
活着回來的,不足三百人。
只是這些幸存下來的將士,皆與賈大一般,個個目光空洞。
明明是打了勝仗,卻似潰敗而還,人人垂着頭、拖着步,失魂落魄地走回軍營。
賈大幾人將這批將士送回後,轉身一步步朝賈珷的府邸走去。
他們算是賈珷的親兵。
自被賈珷從戰場上救下,四兄弟便一直跟隨他。
連名字也是賈珷給的。
在邊關,飯時常吃不飽,百姓世代也難得讀書。
賈大等人從前之名,多是狗蛋、狗子之類。
老輩人信這些,覺得名字賤些,才好養活。
……
賈大幾人回到屋中,三兄弟抬頭望向供奉的牌位。
牌位上寫的,正是當初隨賈珷前身赴死的賈四。
望着賈四的牌位,賈大忍不住痛哭起來。
身後的賈二、賈三聽了,也低聲抽泣。
“四兒……”
“大哥我……大哥我沒護住將軍啊!”
“大哥對不起你,對不起將軍!”
賈大先哽咽片刻,繼而放聲大哭。
“匈奴人!”
賈二與賈三在身後攥緊拳頭,咬牙低吼。
夜。
萬籟俱寂,一道人影獨行於黑暗中。
雁門關守城兵卒瞥見一團黑影緩緩靠近城門。
“來者何人!”
城牆上,一名將士警惕喝問。
“是我。”
“賈珷。”
城下那黑影正是賈珷。
擊殺匈奴千長後,餘敵被賈珷殺得喪膽,四散逃去。
賈珷在原地稍歇,正要動身回雁門關,卻見茫茫草原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莫說戰馬,連個活人影也無。
賈珷頓時怔住——無馬代步,此處距雁門關雖不算極遠,那也是按馬程算的。
若只憑雙腳,不知得走幾個時辰。
望見前方巍峨城牆,賈珷長長舒了口氣。
不知走了多久。
天亮前出關,歸來時天已黑透。
若非這副身軀經了改造,換作常人,怕是要走上一日一夜。
看着前方城門,賈珷提振精神,朝雁門關行去。
走了這般遠路,倒非身軀吃不消,而是心神俱疲。
撇開穿越時的事不說,這是賈珷兩世以來首次上陣,也是頭一回領兵作戰。
若非憑着一腔熱血,他根本撐不到此時。
……
第二十二章:賈珷歸雁門!
紅樓!
大漢王朝!
文武三年!
雁門關!
夜!
賈珷終於拖着疲憊之軀趕到雁門關。
望着城門上“雁門關”三個陌生又熟悉的大字,賈珷仰首默然。
“來者何人!”
城樓上兵士發覺黑暗中賈珷的身影。
看不清對方面目,守城士兵張弓對準賈珷,高聲喝問。
這聲音引來其他將士,紛紛舉起火把照向賈珷。
“是我。”
“賈珷。”
賈珷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那兵士,緩緩答道。
“賈珷?”
“賈將軍!”
“是賈將軍!”
“賈將軍回來了!”
火光映照下,城樓兵士看清賈珷面容,滿面喜色,轉身朝後呼喊。
“賈將軍稍候,屬下這就開城門!”
士兵口中雖在呼喊,眼神卻未鬆懈半分。他先謹慎環顧四周,見只有賈珷一人,這才恭敬回應。
賈珷聽罷,微微頷首。
隨後他仰首望向城頭將士手中躍動的火把,將掌中那杆殘破的長槍握緊了些,默然佇立,似在出神。
那長槍損毀得厲害,與其說是槍,不如說只是一根浸透血漬的木棍。槍身斷作三截,槍頭與槍尾的金屬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中間一截。
草原遼闊,草深茂密。
白日望去,綠野接天,白雲舒卷,風景如畫。
然而夜間行於這般草地,凶險不亞於直面匈奴。莫說潛藏於暗處的危機,單是四周不時傳來的聲聲狼嚎,便足以令常人膽戰心驚。
賈珷雖仗着如今體魄,並不十分畏懼狼群,但謹慎些總無過錯。提着這無尖的木棍,也不過是爲“打草驚蛇”罷了。
……
約莫半刻鍾後。
“吱呀——”
正當賈珷怔忡之際,城門開啓的聲響將他驚醒。
“將軍!”
“將軍!”
城門緩緩打開一道可容一人的縫隙,其後兵士紛紛涌出,向賈珷圍來。
望着眼前一張張激動難抑的面孔,賈珷扯了扯早已幹裂的嘴角,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
自古至今,軍人總是如此可愛。
從那單純而熾烈的眼神裏,賈珷能感受到他們的喜悅是由心而發的。
“呵呵,有水嗎?”
唇上裂口傳來刺痛,賈珷嗓音沙啞地問道。
“有!”
“有!”
衆人聞聲,慌忙應道。一陣喧嚷中,一名兵士自人後小心解下腰間水囊。
“將軍,小的這兒有。若將軍不嫌……”
那小兵目光激動地望着賈珷,卻自覺身份低微,語帶怯意。
話未說完,手中水囊已被賈珷接過。
“咕嘟咕嘟——”
賈珷仰頭痛飲。這幾個時辰,於他這般現代人而言,能忍到此時已屬不易。
“皆是大漢兒郎,何來嫌棄之說。”
賈珷以袖拭去唇角水漬,朝那小兵咧嘴笑道。
“將軍,我……我……”
四周將士聞聲,個個激動地望着賈珷。獻水的小兵更是面頰漲紅,訥訥不知如何言語。
“都是軍中弟兄,不必多言。先進城罷。”
賈珷伸手拍了拍他肩頭,含笑說道。
“對、對!”
“將軍,快請進城!”
……
大漢王朝,文武三年,雁門關。
牛繼宗作爲雁門守將,在此自有宅邸。自然,此非人人可享——除他以外,唯副將賈珷亦有一處不大不小的院落。
嚴格來說,賈珷本無權在軍營外居住。他能在雁門關擁有宅邸,除了作戰勇猛,也因牛繼宗的特別關照。
書房裏,牛繼宗正低頭審視雁門關的布防圖,卻被門外的叩門聲打斷了思緒。
“咚咚咚——”
“進來。”
牛繼宗應了一聲,頭也未抬。
不久,一名婦人推門而入。
“老爺……”
牛繼宗抬眼看了一下,目光又落回地圖上,隨口問道:
“你來何事?”
見牛繼宗並無理會自己的意思,婦人也不氣惱。她端着托盤,緩步走到牛繼宗身邊。
“老爺,您接連幾日不曾休息,再這樣熬下去,身子怕撐不住。”
婦人望着神色疲憊的牛繼宗,心疼地說道。
牛繼宗聽了,朝婦人輕輕搖頭。
“行了,我無礙。”
“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你若沒事,便下去歇着吧。”
他抬手揉了揉額角,聲音裏帶着倦意。
婦人見狀,立即放下托盤,繞到牛繼宗身後,用手指替他輕輕揉按兩側太陽穴。
“老爺,妾身知道勸不動您。這是妾身親手熬的雞湯,您趁熱喝些吧。”
她在牛繼宗耳邊低聲說道。
“拿走,拿走。”
“眼下哪還有閒心喝湯。”
牛繼宗閉着眼,朝身後擺了擺手,語氣有些不耐,隨即又俯身去看地圖。
連日來,匈奴人的動向與賈珷生死未卜之事,幾乎壓得牛繼宗透不過氣,此刻哪有心思品嚐雞湯。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身後再無聲響,牛繼宗下意識回頭看去。
只見那婦人低垂着頭,眼中含淚,卻倔強地望着他。
牛繼宗見狀,搖頭深深一嘆。
“罷了,罷了。”
“把湯拿來吧。”
婦人頓時轉悲爲喜,含笑將一旁的雞湯端了過來。
牛繼宗接過,一飲而盡。
“這下可行了?”
“天色已晚,你快去歇息。”
言畢,他朝婦人揮了揮手。
婦人抿了抿唇,再次開口:
“老爺,夫人臨行前囑咐過妾身,要好生服侍老爺。”
“可如今老爺一連多日不眠不休,叫妾身如何向夫人交代?”
聽到“夫人”二字,牛繼宗明顯一怔。
想起遠在家中的妻兒,他轉頭看向婦人,嘴唇微微動了動,終究什麼也沒說。
望着婦人憔悴的面容,牛繼宗又嘆了一聲。
“小瑤,辛苦你了……”
聞言,婦人再也忍不住眼中淚水,撲進牛繼宗懷裏痛哭起來。
輕撫着懷中婦人的發絲,耳畔是她低低的哭泣聲,牛繼宗想起了出征那日。
懷中的女子是他的妾室,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
在大漢——或者說自古至今,出征皆有一條鐵律:無論皇帝或將帥領兵作戰,皆不可攜帶妻兒。
男子出征時,女子只能留守後方,協助處理後勤瑣務。
古人多信占卜,若非緊急御敵,大將出征前常請卦師卜算吉凶。
若卦象顯示利行,則將全力進擊;
反之,若顯敗象,即便戰局有利,主將亦可能下令止兵。
於行軍而言,女子乃是大忌。
大漢人認爲,女子隨軍會影響軍心。倘若士卒皆攜家眷,難免牽掛妻兒,無心作戰。
因此,古時嚴禁女子現身戰場。
像牛繼宗這般鎮守邊關的主將,雖不可攜妻兒同往,卻可帶妾室,或在邊關另尋女子照料日常。
因爲武將戍邊,常遇外敵侵擾,或有人以財權誘之。
而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京城距邊關遙遠,消息往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