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秦岸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了她兩腿中間。
嘭——
椅子向前滑動撞在了床邊。
不輕不重的一下,激的楚俏撐在兩側的手微微蜷縮了下。
她抬着屁股欲要往床裏面挪。
“別亂動。”
男人冷靜的語調透出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壓。
楚俏的呼吸放慢,任由着秦岸把她的小腿拉到了他的大腿上。
對上楚俏膝蓋上的傷,秦岸的狠狠的擰了一下眉頭。
只見她原本光滑圓潤的膝蓋,此刻磨損了一大塊!
白色的皮肉仿佛被暴力撕扯開,猙獰的向外翻卷着,露出了底下模糊的血肉。
秦岸的眸子被密密匝匝的鮮血染紅。
他低下頭,穩着手,拿着鑷子去夾嵌在嫩肉中的石子。
取出來一個後,他立刻抬頭問她,“疼嗎?”
清冽的嗓音緩緩流淌過楚俏的心間。
她呆萌的眨了眨眼睛,慢慢搖頭。
秦岸定定的看着她,見她清秀的眉眼自然舒展,沒有一點痛苦,喉結上下滾動,緊繃的神經稍稍鬆開了一些。
不疼就好。
她一個啞巴,疼都沒辦法喊出來發泄。
比正常人要多遭份罪。
楚俏自小受傷受多了,忍痛能力是十級,屬於極端耐受的程度。
當初她堅持着生下然然和安安,惹怒了沈衡,被沈衡活生生打斷了一條腿。
正常人早就滿地打滾疼的起不來了,她還能面不改色的爬起來拎着斷在她腿彎處的木棍敲沈衡的腦袋,抱着安安和然然跟着一群身強體壯的保鏢賽跑,並跑贏了!
順利出逃到蕭逸文那兒,蕭逸文和那個男人都說她是怪物。
她也覺得她超厲害的。
不怕疼。
受傷恢復的還比別人快。
又取了一塊石子,秦岸抬了抬眼,“疼嗎?”
楚俏笑着搖頭。
秦岸的劍眉緊蹙:“你不會是被撞傻了吧?”
楚俏笑容消失。
男人冷着臉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疼就捏我一下。”
楚俏晃了下神,眼前浮現了當年那個愛她愛的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少年。
“疼就捏我一下。”
醫務室裏,醫生給她正骨,少年捧着她的手,不安的站在她身側,眼尾泛紅,一臉心疼的看着她。
楚俏猝不及防的被回憶這把刀剜了心,呼吸猛地卡在了喉嚨中,無意識的捏了一下秦岸肩膀。
似是感同身受一般,男人的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煞白着一張臉縮回手,低頭對着她的傷口連着呼了好幾口氣,然後抖着眼睫抬起眼眸,聲音發澀的問,“好點了嗎?”
“你走吧。”
“......”
楚俏木着臉,繼續比劃,“我同事要來了,不好讓她看到你。”
炙熱的一顆心她一句話凍結住,秦岸眼底的冷的往外飛冰碴,“你趕我?你以爲,我就願意讓你同事看到了?”
楚俏牽扯着僵硬的唇角,露出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微笑。
“我知道你爲什麼留下照顧我。”輕輕嘆氣,愛莫能助的擺擺手,“可是,我真的不能幫你了。戚總她跟我說,我再幫你,就把我開了。”
秦岸揚了下眉頭,“那不正好嗎?你來我身邊當軍師,以你對她的了解爲我出謀劃策。工資好商量。”
正說着,他的手機響了。
楚俏看着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似是想拒聽,不過他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放在耳邊接聽了。
“喂。”
“秦岸,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超級喜歡你!!”
女人熱情洋溢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大大方方的表白像是太陽光,穿透所有的屏障,直擊人心。
楚俏的眼皮跳了跳,對面是......歐陽凝月?
對!
不可能聽錯。
這個聲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秦岸眼神變了變,他忙推開楚俏的腿,滑着椅子往後坐了坐,跟楚俏拉開明顯的一段距離,斜瞥了眼手機屏幕,似乎是在透過屏幕,在看那個胡鬧的女孩兒。
眼神是那樣的無奈和寵溺。
“喝醉了?”
“沒有。”
歐陽凝月復讀機一樣念叨着,“我喜歡你喜歡你我喜歡你。”
“......”
“你回句話呀,快點快點~時間要來不及了!”女孩兒急切的撒着嬌。
“嗯......”沉吟着,男人看了眼楚俏,隨後抬手捏了捏眉心,聲音輕的像是雪花,落地無聲,“我也喜歡你。”
不過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是對家人的喜歡。
畢竟歐陽凝月是他帶大的孩子。
他怎麼可能會不喜歡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
“Yes!”歐陽凝月發出一連串的大笑聲,“哈哈哈,我贏了,都聽到了吧?秦岸他說也喜歡我!”
“陸少欽,願賭服輸,我要當年你輸給秦岸那個超跑,不同顏色的情......”
秦岸掛斷電話,看向楚俏,“小孩子玩遊戲,我配合一下。”手心一下下搓着手機殼。
他不想讓她多想。
但又想讓她多想。
他好像有病。
楚俏點了點頭。
雲淡風輕的樣子,看的秦岸牙根緊了又緊。
可就在這時,女人轉手直接把一瓶消毒水倒在了傷口上。
“沈俏!”
秦岸大驚失色的一個箭步沖過去。
椅子翻倒在地的聲音都蓋不住消毒水在傷口中翻滾出的滋滋滋聲。
仿佛是熱油淋在了肉皮上,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氣泡。
秦岸氣的渾身直哆嗦。
楚俏卻面不改色的拿了紗布纏繞在膝蓋上,血色從一層又一層的紗布底下氤氳出來,見此,她一圈纏的比一圈緊。
看着她粗糙蠻力的手法,秦岸眼底迸射出駭人的寒光,釘在她的臉上,“沈俏,你什麼意思?”
她手法麻利的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秦岸動了動嘴皮子,憋着勁兒,一字一頓的道,“你吃醋生氣,有能耐你打我罵我,跟我鬧,自殘算是什麼能耐?!”
雖然這招,確實是對他的傷害值更高。
但是他只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內疚和心疼,感受不到她對他的在乎。
他想要她像是歐陽凝月那樣對他有占有欲。
楚俏頭頂浮現個大大的問號。
傷害自己的行爲才叫自殘。
她給自己消毒,算是哪門子的自殘?分明是自救。
她最擅長的就是自救了。
楚俏又被自己給厲害到了。
心情超好的放下褲腿下地,繞過他往門外走。
“你故意的是不是?”秦岸深邃的一雙眼,呼哧呼哧的往外噴火,“不怕痛是不是?”
“好!我讓你不怕痛!”
楚俏被一股巨大的力氣甩了出去,脊背撞在堅硬的牆面上,一條胳膊被提起來按在了旁邊的櫃角上。
尖銳的櫃角刺入她臂彎處被樹枝割傷的一條傷口裏,傷口本來已經不出血了,這麼一壓迫,血液汩汩涌出,在她藕白的胳膊上蜿蜒出一條鮮紅的脈絡。
“疼嗎?”男人的唇貼在她耳邊,漫不經心的戲謔語調中,暗藏着磨牙般的狠勁兒,“下次再敢在我面前自虐,我就親手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