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裝甲車在廢棄管道中穿行，引擎聲被特殊的消音裝置壓抑成低沉的嗚咽。葉承坐在副駕駛，透過防彈玻璃看着外面迅速後退的管道壁。9小時45分。時間在流逝，而林音的生命也在倒計時。
"醫療站12-C，"周明突然開口，手指在全息地圖上標出一個點，"黑曜石聯盟的據點之一。表面上是個廢棄醫療站，實際上是他們的'挽歌粒子'實驗室。"
葉承轉頭看向這個安保隊長："你爲什麼幫我？"
裝甲車轉過一個急彎，周明的側臉在儀表盤冷光下顯得格外堅毅："不是幫你。我在阻止戴森球崩潰。"他調出一段監控錄像，"看這個。"
畫面顯示的是觀景台事件後，幾個戴着蛇形徽章的人正在搬運昏迷的林音。其中一個高個子突然停下，對着監控攝像頭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食指和中指交叉。
"黑曜石聯盟的標記，"周明解釋道，"但這個人..."他放大畫面，"看他的手腕。"
葉承湊近屏幕。那人抬手時，袖口下滑露出手腕內側——一個細小的六邊形烙印，與"繭"的結構驚人相似。
"這不是普通成員，"周明關閉視頻，"幽影的核心圈子才有這個標記。他們帶走林音是有計劃的。"
裝甲車突然減速，周明切換爲手動駕駛："前面有能量波動。"儀表盤上，一個紅色警告不斷閃爍——檢測到高強度"挽歌粒子"輻射。
管道盡頭出現微光。周明關閉所有車燈，讓裝甲車滑行最後一段距離。出口外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曾經是戴森球早期的水循環中心，現在被改造成了臨時居住區。數百頂簡陋的帳篷雜亂地散布在鏽蝕的設備之間，中心廣場上聚集着人群。
"黑曜石聯盟的'自由區'，"周明低聲說，"執政院管不到的地方。"
他們悄悄下車，借助陰影的掩護靠近廣場。葉承注意到這裏的居民大多面帶病容，很多人皮膚下隱約可見紅色紋路——觀景台事件的"挽歌粒子"感染症狀。
廣場中心的高台上，一個披着黑色鬥篷的人正在演講。即使隔着距離，那聲音也讓人不寒而栗——不是變聲器的機械感，而是某種非人的多重音調疊加。
"——他們告訴你們這是病！"黑袍人張開雙臂，袖口滑落露出布滿紅色紋路的手臂，"不！這是進化！是'繭'賜予我們的禮物！"
人群發出狂熱的回應。黑袍人繼續道："執政院想用藥物抑制你們體內的光芒！因爲他們害怕！害怕覺醒的人民！"他舉起一個發光的六邊形裝置，"但今晚，我們將釋放真正的力量！"
葉承認出了那個裝置——與觀景台上用來控制林音的儀器一模一樣。他下意識向前一步，被周明牢牢按住。
"等等，"周明耳語道，"看那邊。"
高台側面，幾個黑衣人正押送着一隊戴鐐銬的人走向一個大型設備。葉承的呼吸幾乎停滯——林音在其中，臉色慘白但還清醒。她身後是被囚禁的科學家和工程師，每個人都被迫穿着印有執政院標志的制服。
"他們在做什麼？"葉承低聲問。
周明的表情變得凝重："獻祭儀式。黑曜石聯盟相信用執政院技術人員的能量可以激活'繭'。"
高台上的黑袍人——現在葉承確定他就是幽影——高舉裝置："今晚我們將完成連接！讓'繭'聽到被壓迫者的聲音！"
人群的歡呼聲中，那台大型設備開始運轉，發出刺耳的嗡鳴。林音和其他囚犯被推到設備前的環形區域，地面亮起詭異的紅光。
"能量抽取器，"周明快速檢查武器，"他們會把這些人榨幹。我們得——"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警報打斷。廣場四周的喇叭突然響起機械的女聲："檢測到未授權集會。根據安全條例第17條，本區域即將進行淨化處理。居民有十分鍾撤離。"
人群瞬間陷入恐慌。幽影卻大笑起來："看啊！執政院的屠夫們來了！"他轉向信徒，"按計劃分散！記住你們的使命！"
黑衣人迅速行動起來，押着囚犯向不同出口撤離。周明拉着葉承繞向側面："我們得截住帶走林音的那隊人。"
他們穿過混亂的人群，追蹤着林音那組的去向。在經過一個拐角時，周明突然停下，示意葉承安靜。前方通道裏，兩個黑衣人正在設置某種裝置。
"等離子炸彈，"周明咬牙道，"他們想炸毀整個區域。"
葉承注意到牆上潦草的塗鴉——一個箭頭指向下方，旁邊寫着"事實在底層"。他突然想起顧老筆記中的一句話："若要尋繭，先至底層。"
"周隊長，"葉承壓低聲音，"你說過這是早期水循環中心？"
"對，戴森球最古老的區域之一。"
"下面還有空間嗎？"
周明皺眉："理論上應該有原始管道層，但幾十年沒人——"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通道盡頭，一堵牆被炸開，露出向下的階梯。幽影的信徒們正帶着囚犯往深處撤離。
"跟上！"周明率先沖出去，但爲時已晚。最後一名黑衣人轉身扔出一個小球，它在空中展開成電網，封住了整個通道。
葉承的終端突然收到一條加密信息。他驚訝地打開，發現是來自林音的定位信號——她不知何時激活了自己的追蹤器。信號來自地下深處，正在快速移動。
"他們去下層了，"葉承轉向周明，"林音留下了線索。"
周明檢查電網："需要三分鍾才能破解。你確定信號可靠？"
葉承點頭，同時注意到信號路徑的奇怪之處——它不是直線向下，而是遵循某種特定路線，經過幾個特定節點後消失在一個特定坐標。
"這不是隨機逃跑路線..."葉承調出戴森球結構圖，將信號路徑與早期設計圖重疊，"這是個模式！他們在沿着'繭'的能量通道移動！"
周明猛地抬頭："你是說幽影知道'繭'的構造？"
"不止如此，"葉承指向終端，"看這個坐標——信號最後消失的地方。這不是黑曜石聯盟的據點。"他放大圖像，"這是顧老曾經的實驗室所在地。"
電網發出噼啪聲，開始失效。周明站起身："我們得趕在他們前面。"他打開通訊器，"鷹巢，這裏是夜鶯。請求激活'古老通道'權限。認證碼：守護者-1142。"
通訊器那端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回應："權限確認。通道將在90秒後開啓。注意：使用此通道違反安全條例第——"
周明關閉通訊，拉着葉承跑向另一條通道："執政院在原始管道層有個秘密交通網，只有元老級人員知道。"
他們來到一個看似普通的維修間。周明按下牆上一塊不起眼的面板，地面滑開露出升降台子。當台子開始下降時，周明突然問："你知道'守護者'是什麼嗎？"
葉承搖頭。周明苦笑："我也不知道。但這個認證碼是顧老臨終前給我的。他說當'繭'蘇醒時，用它找到事實。"
台子沉入黑暗。9小時20分。葉承看着深度計數字不斷減小，戴森球最古老的秘密正在他們腳下展開。而林音——如果她還清醒——正故意將黑曜石聯盟引向某個特定地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