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別墅,已然化作血腥的修羅場!
暴雨沖刷着庭院,卻沖不散濃烈的硝煙味和刺鼻的血腥。幾具穿着黃家護衛衣服的屍體倒在血泊中,雨水混着血水四處流淌。別墅主樓內,槍聲、怒吼聲、慘叫聲斷斷續續地傳來,激烈的交火仍未停止!
陳樹根如同黑色的幽靈,借着雨幕和庭院的景觀掩體,悄無聲息地潛行到別墅側面。他渾身溼透,冰冷的雨水順着他緊繃的下頜線滴落,眼神卻銳利如鷹,快速掃視着戰場。
主攻點在別墅正門和後門,火力很猛,是黃必達豢養的精銳死士。別墅內部,抵抗的槍聲主要集中在二樓書房區域,頑強但已顯頹勢。黃天霸和少數幾個忠心護衛,被壓制在書房裏,岌岌可危!
“根哥!”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花壇後冒出來,是阿強!他胳膊中了一槍,用布條草草包扎着,滿臉血污和焦急,“黃少……黃必達那個畜生!他勾結周閻王的人!裏應外合!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霸爺在書房,快頂不住了!兄弟們死傷慘重!”
陳樹根眼神冰冷,迅速做出判斷:“你帶剩下的人,從側翼騷擾正門,吸引火力,動靜越大越好!我去書房!”
“根哥!書房樓梯被他們火力封鎖了!上不去!”阿強急道。
陳樹根沒說話,目光投向別墅側面一根巨大的、直通二樓陽台的排水管。他將軍刺咬在嘴裏,脫下礙事的溼外套,露出精悍的肌肉線條和背後猙獰的傷口(在冷庫搏鬥時再次崩裂)。他深吸一口氣,如同最敏捷的猿猴,猛地竄出,手腳並用,在溼滑的排水管上快速攀爬!雨水和血水混合着從他身上流下。
“噠噠噠!”二樓窗口有槍手發現了他的身影,子彈呼嘯而來,打在排水管和牆壁上,濺起碎石和火星!
陳樹根身體緊貼管道,利用凸起的固定環和雨水的掩護,險之又險地避過彈雨!他眼中只有那個越來越近的二樓陽台!
“砰!”他一腳踹碎陽台的落地玻璃門,翻滾而入!玻璃碎片劃破了他的手臂,但他毫不在意。
陽台連接着二樓的起居室。剛一落地,兩個守在起居室通往走廊門口的黃必達死士就發現了他,舉槍便射!
陳樹根早有預料!在踹門的同時,他手中的軍刺已經如毒蛇般脫手擲出!
“噗!”一名死士喉嚨被軍刺貫穿,哼都沒哼一聲便栽倒在地!同時,陳樹根身體如同獵豹般撲向另一名死士,在他扣動扳機的瞬間,狠狠撞入他懷中!右手閃電般扣住對方持槍的手腕向上一抬!
“噠噠噠!”子彈全部射向天花板!陳樹根左手成爪,帶着千鈞之力,狠狠摳向對方的咽喉!
“咔嚓!”喉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第二名死士眼球暴凸,瞬間斃命!
陳樹根撿起地上的微沖,沒有絲毫停頓,沖向槍聲最激烈的書房方向!走廊裏,橫七豎八躺着雙方人員的屍體,血流成河。
書房厚重的紅木門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裏面傳來黃天霸憤怒的咆哮和黃必達手下瘋狂的叫囂:“老東西!投降吧!黃少說了,給你留個全屍!”
“砰!”一聲沉悶的霰彈槍響從書房內傳出,伴隨着一聲慘叫,顯然又有一個進攻者被轟殺。
陳樹根眼神一厲,不再猶豫!他猛地一腳踹開搖搖欲墜的書房門,就地翻滾而入,手中的微沖同時噴吐出致命的火舌!
“噠噠噠噠——!”
書房內,三個正依托着翻倒的書桌和沙發向裏面射擊的死士猝不及防,瞬間被掃倒在地!血花四濺!
“樹根?!”黃天霸驚喜交加的聲音從書房最裏面的角落傳來。只見他肩膀又添新傷,血流如注,臉色蒼白如紙,被僅剩的兩個渾身浴血的護衛死死護在身後,手中緊握着一把還在冒煙的霰彈槍。
“爸!”另一個充滿震驚、憤怒和一絲慌亂的聲音響起。黃必達!他竟然也在書房裏!他躲在一根巨大的大理石柱後面,臉色扭曲,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手槍,顯然是想親自“解決”父親,卻被陳樹根的突然闖入打斷了!
父子兄弟,在這血火彌漫的書房裏,以最殘酷的方式對峙!
“是你!果然是你這個反骨仔!”黃天霸看到黃必達,氣得渾身發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老東西!你早該讓位了!”黃必達眼神瘋狂,槍口指向黃天霸,又猛地轉向陳樹根,“還有你!陳樹根!你這條養不熟的野狗!壞我大事!去死吧!”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響起!
陳樹根在黃必達槍口轉動的瞬間,身體已經做出了預判!他沒有躲,而是猛地將手中打光子彈的微沖砸向黃必達!同時身體如同鬼魅般側移!
子彈擦着他的肋下飛過,帶起一道血線!而砸過去的微沖也幹擾了黃必達的視線!
就是這一瞬間的空隙!陳樹根如同離弦之箭,撲向黃必達!黃必達慌亂中再次舉槍!
“砰!”槍響的同時,陳樹根已經撲到他面前,左手死死抓住他持槍的手腕向上托起!子彈打在天花板上!
“啊!”黃必達發出一聲痛呼!陳樹根的右手,如同鐵鉗般掐住了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將他狠狠按在冰冷的大理石柱上!
兄弟倆的臉,近在咫尺!黃必達眼中充滿了怨毒、恐懼和瘋狂。陳樹根眼中,則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封的殺意。
“爲……爲什麼……”黃必達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聲音,臉色因爲窒息而漲紅。
“爲了更大的地盤?爲了周閻王的三成利潤?”陳樹根的聲音冰冷刺骨,每一個字都像冰渣,“還是爲了……除掉我這個礙事的‘白紙扇’?”
“你……你知道了……”黃必達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化爲更深的瘋狂,“成王敗寇!陳樹根,有種就殺了我!不然……”
“不然怎樣?”陳樹根掐着他脖子的手猛地收緊!黃必達的舌頭都伸了出來,眼珠上翻!
“樹根!留活口!”黃天霸虛弱但威嚴的聲音傳來。他需要口供,需要清理門戶的證據!
陳樹根眼神閃爍了一下,掐着黃必達脖子的手微微鬆了一分。就在這時!
“砰!”一聲槍響從書房門口傳來!一顆子彈呼嘯着射向陳樹根的後心!是剛剛被陳樹根掃倒、卻未死透的一個死士,掙扎着開出了最後一槍!
陳樹根背對門口,根本來不及反應!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纖細的身影猛地從書房角落的書架後撲了出來,用盡全身力氣撞向陳樹根!
“噗嗤!”
子彈射入肉體的悶響!溫熱的鮮血濺了陳樹根一臉!
陳樹根猛地回頭!看到擋在自己身後的身影,瞳孔驟然收縮!
是葉穗!
她臉色慘白,胸口暈開一大片刺目的鮮紅!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
“葉穗——!”陳樹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掐着黃必達的手,一把抱住了倒下的葉穗!
黃必達趁機掙脫,連滾爬爬地沖向書房破碎的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消失在暴雨之中!
“追!別讓他跑了!”黃天霸厲聲喝道!僅剩的兩個護衛立刻追了出去。
書房裏,瞬間只剩下陳樹根、重傷的黃天霸,以及倒在血泊中、氣息奄奄的葉穗。
“葉穗!葉穗!”陳樹根抱着她,雙手沾滿了她溫熱的鮮血,聲音帶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他撕開她胸口的衣服,想要按住那可怕的傷口,但鮮血如同泉涌,根本止不住!
葉穗艱難地睜開眼,看着陳樹根沾滿血污和雨水的臉,看着他眼中那無法掩飾的驚惶和痛苦,蒼白的嘴角竟然扯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帶着歉意的笑容。
“對……對不起……”她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我……不是……周閻王的人……我是……警察……臥底……”她每說一個字,都伴隨着劇烈的咳嗽和涌出的鮮血。
陳樹根如遭雷擊!警察!臥底!她腿上的傷……是在調查“靜水流深”與周閻王勾結時留下的!她出現在舊書店……或許真的是巧合,又或許……也是爲了調查古航道與走私路線的關聯?她對他撒謊,是爲了保護身份!她出現在書房……是爲了救他?!
巨大的震驚和悔恨如同海嘯般淹沒了陳樹根!他誤會了她!他差點親手將她推向死亡!而她卻用身體爲他擋下了致命的子彈!
“別說話!堅持住!醫生馬上就到!”陳樹根嘶吼着,徒勞地用手按壓着她的傷口,眼淚混合着雨水和血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楚,比背上的刀傷痛一萬倍!
葉穗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沾滿鮮血的手顫抖着伸向自己的衣領內側,似乎想掏出什麼,最終卻無力地垂落。
“證據……在……項鏈……”她吐出最後幾個模糊的字音,眼睛緩緩閉上,氣息微弱到了極點。
“葉穗——!”陳樹根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悲鳴,緊緊抱住她漸漸冰冷的身體,巨大的痛苦和失去的恐懼瞬間將他吞噬。
就在這時,一個沉穩而蒼老的聲音在破碎的門口響起:
“救人要緊。這女娃子,命不該絕。”
陳樹根猛地抬頭!只見門口站着那位神秘的洪門五爺!他依舊穿着灰色中式褂子,手持一把油紙傘,在槍林彈雨後的廢墟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深不可測。他身後,跟着幾個氣息內斂、眼神銳利的黑衣漢子,其中一人拎着一個古樸的藥箱。
五爺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書房,掃過重傷的黃天霸,最後落在抱着葉穗、如同受傷孤狼般的陳樹根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
“還愣着做什麼?”五爺對提藥箱的黑衣人道,“先救人。”
黑衣人立刻上前,動作嫺熟地檢查葉穗的傷勢,手法專業得驚人。
陳樹根看着五爺,又看看懷中氣若遊絲的葉穗,眼中充滿了血絲,聲音嘶啞:“五爺……她……”
五爺擺了擺手,目光深邃:“是非恩怨,回頭再說。現在,先清理門戶,穩住大局。”他看向臉色灰敗、強撐着的黃天霸,“天霸,你養了個好兒子,也……差點折了個好苗子。廣南這盤棋,該翻篇了。”
黃天霸看着昏迷不醒的葉穗,又看看抱着她、眼神痛苦的陳樹根,再想想跳窗逃走的逆子,眼中充滿了復雜的絕望和疲憊。他重重地咳出一口血,頹然道:“五爺……黃家……聽憑洪門發落……”
五爺點點頭,目光再次落到陳樹根身上,語氣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陳樹根,把她交給我的人。你的路,還沒走完。背叛者,必須付出代價。廣南,需要一個新的掌舵人。”
陳樹根看着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接過葉穗,看着她蒼白如紙的臉,心如刀絞。他緩緩站起身,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背叛者?黃必達!周閻王!
他眼中那因葉穗重傷而涌現的痛苦,瞬間被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殺意所取代!那殺意,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被強行壓制在寒冰之下。
他對着五爺,也對着昏迷的葉穗,一字一句,如同宣誓:
“血債,必須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