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病房門被推開的一瞬,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傅凌洲就站在那裏。
五年的時光,似乎並未厚待他,他比起五年前,憔悴了很多。
他瘦了很多,眼下帶着濃重的青黑。
臉的輪廓更加鋒利,透出一種難以掩飾的疲憊。
傅凌洲看向我眸色漸深,像一汪不見底的寒潭。
我曾以爲再見到他,心口那早已結痂的傷會再次崩裂流血。
可奇怪的是,沒有,我的心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他愣在原地,我竟然從他身上感到了幾分局促。
氣氛凝滯。
想了想我還是叫了聲:“小叔。”
這兩個字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隔開了我和他的所有過往。
我曾經固執地以爲只叫他傅凌洲,以爲這樣就能掙脫那該死的叔侄名分。
可如今我終於心甘情願,甚至帶着一絲解脫,承認了我和他之間的這重身份。
傅凌洲的瞳孔驟然緊縮,像是被這兩個字狠狠刺穿。
他渾身一僵,眼裏有着震驚和難以置信,還有一絲......暴怒。
傅凌洲嗓音沙啞:“你叫我什麼?”
“小叔,好久不見。”
我又重復了一遍,甚至對他露出了一個極淡,極疏離的微笑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連緊盯着我的眼睛裏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傅凌洲剛克制不住想靠近我時,霍承景和霍承霖立刻如臨大敵般擋在了我的病床前。
霍承霖語氣急促:
“小叔!晚晚她才剛醒,需要休息!你......”
“休息?”
傅凌洲的視線直接越過他們落在我身上:“可以,回家休息。”
霍承景霍承霖二人剛鬆了一口氣。
“跟我回傅家。”
傅凌洲緊盯着我,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霍承霖急忙道:
“不行!她是霍家的人!我和大哥會好好照顧她的!”
這還是我記憶裏第一次,霍承霖敢鼓起勇氣跟傅凌洲對着幹。
我垂下眼,輕輕撫摸着無名指上的戒指,那上面似乎還殘留着裴照野的溫度。
“不用了,我住酒店就好,等我丈夫的後事處理完,我就會離開。”
“丈夫?”
傅凌洲嗤笑一聲,聲音冰寒刺骨:
“一個死人,也配讓你稱之爲丈夫?”
“霍向晚,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自己跟我回去。”
他目光像是毒蛇般,死死纏繞着我:“要麼,我讓裴照野,死無葬身之地。”
“你敢!”
我猛地抬頭,血液瞬間沖上頭頂。
“你可以試試。”
傅凌洲的眼神殘忍而平靜:
“江市這塊地,我說他不能葬,他就不能!”
下一秒,霍承霖怒吼道:
“小叔!那是晚晚的丈夫!他都已經死了,你爲什麼還要!”
傅凌洲終於將視線轉向他,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嘲諷:
“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趁我不在,騙了她,也配?”
“承霖,你忘了當年是誰把她從孤兒院接回來,是誰把養大她的?”
霍承景臉色鐵青:“小叔!是你先不要她的!”
他看着傅凌洲,一字一句:
“當年是你爲了許雅雅當衆打她耳光,是你把她趕出訂婚宴害她失蹤五年!你現在又憑什麼來幹涉她的生活!”
傅凌洲像是被這句話徹底激怒。
他一把攥住霍承景的衣領,額角青筋暴起,
“我養了她十幾年!我教她讀書寫字,教她明事理!她是我的!我憑什麼不能幹涉她的生活?”
“夠了!”
我厲聲打斷他們這場爭吵,看向傅凌洲:
“我不會跟你們任何一個人走。”
傅凌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近乎殘酷的笑:
“是嗎?那我就讓那個姓裴的,連骨灰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