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將令既下,梁山這台戰爭機器便高效運轉起來。
鄒淵、鄒閏叔侄,並阮氏三雄,精選了十餘名機警伶俐的士卒,換上商賈服飾,押着幾輛空車,扮作前往東平府采買糧秣的行商,率先混入了城中,以爲內應。
隨後,史進親點林沖、魯智深、武鬆、楊志、孫立、解珍、解寶、陳達、楊春、施恩、孫新、顧大嫂、朱貴、朱富、白勝十四員大將,引三千精銳馬步軍士,乘船渡過八百裏水泊,於北岸悄然登陸。
全軍在蘆葦蕩中隱蔽休整,養精蓄銳,只待黃昏降臨。
是夜,月暗星稀。
待到子時前後,四野萬籟俱寂。
梁山軍如同暗夜中涌動的潮水,無聲無息地兵臨東平府城下。
城頭守卒稀疏,燈火闌珊,對即將到來的雷霆一擊渾然未覺。
“上!”史進低聲令下。
早已準備就緒的解珍、解寶兄弟,領着三十餘名同是獵戶出身、慣於攀爬的矯健軍士,利用飛鉤悄無聲息地攀上城垣。
兄弟二人如猿猴般敏捷,率先登城,迅速解決了城垛旁打盹的幾名守軍,隨即在預定的方位,點燃了一堆浸了火油的幹柴。
火光乍起,便是信號!
早已潛伏在城門附近的鄒淵、鄒閏與阮氏三雄見狀,立刻發難。
他們抽出暗藏的短刃,如猛虎般撲向門洞內昏昏欲睡的守軍。
刀光閃處,血花迸濺,不過片刻,便將門洞內的官兵清理一空。
“開城門!”阮小七低吼一聲,與兄弟們合力搬開粗重的門閂,將那扇沉重的城門緩緩推開。
“兄弟們,隨我沖!”史進見城門洞開,手中三尖兩刃刀向前一揮,一馬當先,沖入了東平府。
身後,林沖、魯智深等衆將以及三千虎賁,如同決堤洪流,洶涌而入!
此刻,東平府新任知府魏承望,正摟着新納的嬌妾在府衙後宅酣睡。
他乃是童貫門下走狗,花了重金才謀得這東平知府的肥缺。
自忖梁山已受招安,北征遼國,這山東地界從此太平,正是他搜刮地皮、盡情享樂的大好時機。
夢中,他仿佛看見金山銀海向自己涌來。
震天的喊殺聲將他從美夢中驚醒。
“來……來人!外面何事喧譁?!”魏承望驚坐而起,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然而,回答他的並非仆役,而是轟然碎裂的房門!
病尉遲孫立如天神降世,闖入房中,目光冷冽如冰,手中竹節鋼鞭帶着惡風,毫不猶豫地揮下!
“噗!噗!”
兩聲悶響,幾乎不分先後。
魏承望與他那嚇得尖叫的小妾,連求饒的話都未能說出一句,便雙雙斃命於錦繡床榻之上,污血瞬間染紅了綾羅綢緞。
與此同時,東平府兵馬督監凌坤,正在城中最大的青樓“醉花蔭”內暢飲。
這督監之職,昔日乃是雙槍將董平所任。
凌坤仗着是高俅太尉的門人,接任以來,只知克扣軍餉,飲酒作樂,何曾整飭過軍務?
他以爲梁山招安,天下太平,今夜正左擁右抱,喝得酩酊大醉。
“砰!”
雅間的門被一腳踹開,一個胖大凶悍的和尚當先闖入,正是花和尚魯智深。
有降兵指引,他徑直尋到了這裏。
凌坤醉眼朦朧,見一個和尚闖入,竟不知死活地拍案罵道:“哪……哪裏來的野和尚!也敢來這風流之地攪擾本督監的雅興?滾出去!”
魯智深怒極反笑:“直娘賊!死到臨頭,還做你娘的春秋大夢!”蒲扇般的大手掄圓了,照着凌坤那張肥臉便狠狠扇了過去!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在雅間內回蕩。
凌坤被打得原地轉了一圈,滿口牙齒混着血水噴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如同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瞬間被魯智深身後的軍士捆了個結實。
城內雖有零星的抵抗,但在梁山虎狼之師的迅猛打擊下,頃刻間便土崩瓦解。
不過一個時辰,戰火平息。
三千梁山軍,無一人受傷,便將這偌大的東平府城,牢牢掌控在手。
不多時,天色大亮,東平府城頭升起了“代天撫民”的杏黃大旗。
史進下令張貼安民告示,嚴守軍紀,同時命令白勝、朱貴清點府庫;孫新、顧大嫂和朱富查抄魏承望和凌坤的私宅。
不到半個時辰,白勝、朱貴和朱富三人一臉凝重地前來稟報。
魯智深、武鬆、林沖正在向史進稟報軍情。
“寨主,府庫……幾乎是空的。”朱貴眉頭緊鎖,“倉中存糧不足百石,銀庫中官銀僅有千兩,兵甲器械更是鏽蝕不堪。”
史進聞言,十分的平靜,對於倉庫裏的狀況仿佛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問道:“孫新、顧大嫂回來沒有?”
正說着,顧大嫂進得府衙大堂。
史進問道:“大嫂,魏承望和凌坤的家宅查抄得如何了?”
顧大嫂臉上滿是憤慨之色:“這兩個狗官的家裏……簡直是,簡直就是朝廷的倉庫!”
史進微微一笑:“走,領我們去開開眼界。”
一行人先來到被孫立打死的知府魏承望府邸中。
穿過亭台樓閣,進入後院一間不起眼卻守衛森嚴的庫房。
只見庫房內,白花花的銀錠堆成小山,黃澄澄的金錠在火把照耀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一旁還有十幾口大箱子,裏面裝滿了珍珠、瑪瑙、玉器古玩。
而另一側的偏房裏,新收的糧食更是堆積如山,許多麻袋甚至還沒來得及封口,飽滿的谷粒溢了出來。
“直娘賊!”白勝一腳踢在一袋糧食上,怒罵道,“這天殺的來東平府才幾天?就刮了這許多民脂民膏!”
然而,更讓白勝心頭火起的是在書房暗格裏發現的東西。
那裏沒有金銀,卻整整齊齊碼放着數十個厚厚的大冊子,以及滿滿一鐵箱的契約文書。
史進隨手拿起一本冊子翻開,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着放貸的賬目:“東城李老二,借錢五吊,利滾利,現欠錢五十吊,以其祖宅抵押……”
又拿起一張地契,是城西王寡婦的田產。
再翻看那些賣身契,都是窮苦人家活不下去,將兒女賣入府中爲奴爲婢的憑據……
“好啊,好一個‘爲民父母’的知府!”魯智深氣得臉色發青,將手中的冊子狠狠摔在地上,“他這不是在做官,他這是在扒皮抽髓,喝百姓的血!”
這時,負責查抄凌坤府邸的朱富也沉着臉趕來,匯報的情況大同小異。
凌坤府中金銀珠寶無數,更是搜出了大量克扣的軍餉以及強取豪奪來的商鋪地契。
當這些東西被搬到府衙大堂上時,在場的一衆頭領看着這堆積如山的民膏民脂和沾滿血淚的借據地契,個個滿臉都是憤恨之色。
武鬆按着戒刀,冷聲道:“昨日孫提轄一鞭子結果了那姓魏的,真是便宜了他,非得活剮了才能消百姓的心頭之恨!”
林沖嘆道:“這世間之惡,遠甚於江湖仇殺。高俅、童貫之輩,及其門下鷹犬,才是這天下最大的禍害!”
史進沉默片刻,走到那裝滿契約的鐵箱前,一腳踏在鐵箱上,對朱貴道:“朱貴兄弟,勞你即刻組織人手,將這些借據、地契、賣身契,全部整理清楚,然後張榜公告,三日後,就在這衙門口,我們梁山好漢,要當着全城百姓的面,除了地契返還之外,焚毀借據和賣身契等其他所有吃人的契約,將百姓的所有債務,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