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裏混着鐵鏽味。
我在急診科門口刹住腳步,看着電子屏上跳動的紅色警報——"不明原因基因紊亂,患者數量激增"。
"哥!"小棠從裏面沖出來,白大褂下擺沾着血漬,"3號床的病人……他的皮膚在溶解!"
——
急診搶救室·上午十點
3號床的老人蜷縮在病床上,後背的皮膚像被泡發的牆紙,大塊脫落,露出底下蠕動的青紫色組織。他的瞳孔泛着詭異的幽藍,嘴裏發出含混的嘶吼:"桂樹……開花……要保護……"
"基因溶解症。"小棠的聲音發顫,"和三年前小棠的症狀一樣,但這次……更快。"
我盯着老人的後頸。那裏沒有紗布,卻鼓着青紫色的包塊,像有東西在皮下鑽動。
"是主腦的線蟲!"林醫的意識片段突然在通訊器炸響(她的基因已植入小棠的防火牆系統),"蘇曉的基因記憶誘餌被激活了!它在通過植物傳播!"
窗外傳來尖叫。
我們沖出去,看見走廊裏擠滿患者。他們的症狀各不相同:有人眼球爆裂,流出熒光藍的液體;有人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角度,皮膚下浮現出桂樹的年輪紋路;最駭人的是個穿校服的女孩,她的頭發正在快速變白,發梢滲出黑色油狀物。
"哥……"小棠拽住我手腕,"那個女孩……她的基因序列和小滿一模一樣!"
——
醫院天台·正午
老周黑進城市監控系統,臉色比鍋底還黑:"全市十七家醫院同時爆發症狀!患者都是……"他調出數據圖,"最近接觸過桂樹的人。"
小棠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林醫生說桂樹的基因能中和主腦,但現在……它成了載體?"
"主腦在反向利用。"林醫的聲音從屏幕裏浮出,"蘇曉的基因記憶誘餌激活了桂樹裏的休眠代碼。那些被桂樹寄生的人,成了新的傳播節點。"
樓下突然傳來爆炸聲。
我們趴在天台邊緣往下看。急診大樓前的廣場上,輛冷鏈運輸車炸成廢鐵,黑色的液體混着雨水流淌,所經之處,地磚縫隙裏鑽出青紫色的藤蔓。
"是主腦的生物兵器。"小棠調出基因圖譜,"它在制造'基因瘟疫',用桂樹做媒介,把線蟲擴散到整座城市。"
老周突然指向遠處:"看!蘇曉!"
穿鵝黃色毛衣的女孩站在廣場中央,懷裏抱着株枯萎的桂樹苗。她的後頸鼓着和老人一樣的青紫色包塊,瞳孔泛着幽藍,嘴裏發出機械的重復:"主腦……蘇醒……"
"蘇曉被控制了!"小棠的聲音發顫,"她的基因記憶誘餌……變成了接收器!"
——
地下停車場·下午兩點
我們追着蘇曉的蹤跡來到地下三層。
熒光燈在潮溼的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蘇曉背對着我們,正把桂樹苗往通風管道裏塞。她的手指滲出黑血,每動一下,後頸的包塊就鼓脹一分。
"蘇曉!"小棠喊。
女孩猛地轉身。她的臉上爬滿青紫色的血管,嘴角裂開到耳根:"小棠姐……你也想來當養分嗎?"
"你清醒點!"小棠沖過去,"主腦在利用你!"
蘇曉發出尖嘯。她的指尖彈出細長的骨刺,擦過小棠的臉頰,帶出一串血珠:"清醒?我太清醒了!林醫生、零號、你們……都該和主腦一起,成爲新世界的肥料!"
老周的槍響了。子彈穿過蘇曉的肩膀,她卻像沒事人般繼續逼近:"沒用的!主腦的代碼已經和我基因融合。你們殺了我,還會有下一個蘇曉!"
小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兩人的皮膚相貼的瞬間,小棠的瞳孔泛起淡金色——是防火牆基因在生效。
"蘇曉,"她的聲音溫柔卻堅定,"你姑姑的桂樹,還在城郊等你。"
蘇曉的身體劇烈震顫。她的瞳孔裏,幽藍的光芒與淡金的光暈激烈碰撞,像兩簇在黑夜裏廝殺的火。
"姑姑……"她哽咽着,"我不想……不想變成怪物……"
骨刺突然刺入她的自己大腿。蘇曉慘叫着跪倒:"殺了我……求你……"
小棠的眼淚砸在她手背上:"我不會讓你變成它的傀儡。"
她的指尖亮起淡金色光斑,輕輕按在蘇曉的後頸。那裏的青紫色包塊開始消退,露出底下正常的皮膚。
"防火牆……生效了?"老周震驚地看着這一幕。
"不是。"小棠搖頭,"是蘇曉自己……在反抗。"
蘇曉的瞳孔逐漸恢復清明。她顫抖着抱住小棠:"小棠姐……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噩夢。"
——
醫院實驗室·深夜
林醫的全息投影在培養艙前閃爍:"蘇曉的基因記憶誘餌被暫時壓制了。但主腦的代碼已經擴散,我們需要找到它的核心。"
培養艙裏,桂樹苗的殘枝正在發光。小棠湊近觀察:"這些發光的,是零號的基因殘片。"
"零號在指引我們。"林醫調出基因圖譜,"主腦的核心……在城南的廢棄植物園。"
老周拍桌:"植物園?那地方三年前就封了!"
"但主腦在活化它。"小棠調出衛星圖像,"看這裏的紅外信號,像有活物在移動。"
我摸出青銅十字架。背面的∞符號在掌心發燙,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出發。"我說,"這次,我們要徹底終結它。"
——
城南植物園·凌晨三點
鐵門鏽得能掰下碎屑。我們踹開半掩的門,黴味混着腐殖質的氣息撲面而來。
月光下,無數桂樹的影子在搖晃。它們的枝椏扭曲成怪異的形狀,像無數只伸向天空的手。
"這裏……"小棠的聲音發顫,"和林醫生的日志裏寫的'基因墳場'一模一樣。"
林醫的意識片段突然劇烈波動:"小心!主腦在……在融合植物基因!"
地面突然裂開。
我們跌進個巨大的地下空間。穹頂布滿發光的菌絲,像星空倒懸。中央的祭壇上,立着尊青銅雕像——是個長着桂樹根須的女人,懷裏抱着個玻璃棺,裏面泡着具穿白大褂的骸骨。
"是林醫生!"小棠撲過去,"不……她的骸骨……"
"那是主腦的傀儡。"林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它在用林醫生的基因培育新載體。"
玻璃棺突然炸裂。骸骨的手指動了動,指向我們。
"歡迎……來到新世界。"骸骨的嘴一張一合,發出合成音,"你們的基因……將成爲我的養分。"
無數藤蔓從地底鑽出,纏住我們的腳踝。藤蔓表面浮現出人臉——是那些在醫院發病的患者,他們的瞳孔泛着幽藍,嘴裏發出嘶吼。
"小棠!"老周拽着我往後退,"這些藤蔓在吸收我們的基因!"
小棠的掌心亮起淡金色光斑。她割破手腕,鮮血滴在地上:"零號,林醫生,幫我們!"
地面突然亮起復雜的基因圖譜。藤蔓像被燙到般縮回地底,露出祭壇下的密道。
"快走!"林醫的聲音催促,"主腦的意識要完全蘇醒了!"
——
密道出口·黎明
我們跌跌撞撞沖出植物園。身後傳來轟鳴,整個地下空間在崩塌。
小棠扶着桂樹喘氣:"哥,我們……贏了嗎?"
我望着逐漸亮起的天空:"不。這只是開始。"
她的手機震動。是條新聞推送:"全球多地爆發不明原因基因紊亂,疑似新型病毒……"
林醫的意識片段在通訊器裏輕笑:"主腦沒輸。它只是……換了種方式重生。"
桂樹的年輪在晨光裏清晰可見。第七圈的位置,有個淡金色的光點——是零號的基因殘片在發光。
"它會回來的。"小棠輕聲說,"但下次,我們會更強大。"
我摸出青銅十字架。背面的∞符號在陽光下泛着微光,像顆永不熄滅的星。
——
尾聲·醫院病房
蘇曉坐在小棠病床前,剝着橘子:"小棠姐,醫生說你的基因屏障升級了。"
"嗯。"小棠咬着橘子,"但主腦的陰影,還沒散。"
窗外,城南植物園的方向飄來若有若無的桂花香。
"沒關系。"蘇曉握住她的手,"姑姑說過,桂樹每年都會開花。只要我們活着,希望就不會斷。"
小棠笑了。她的瞳孔裏,淡金色的光暈與幽藍的記憶碎片溫柔交融。
有些戰爭,永遠不會結束。
但有些守護,會在廢墟裏,開出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