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柏雖眼高手低,卻也深知人脈的重要性。
若能拜李大儒爲師,他的人脈便是自己的人脈,這一點確實讓他心動。
沈雲軒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附和道:“二妹妹說得對,四哥,你就去試試唄!”
沈伯邕也跟着幫腔:“四哥,爲了前程這點小事算什麼?再說有明薇妹妹幫你出主意,肯定能成!”
兩人給沈言柏遞了個台階,他便順着下來了。
拿着喬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上一遭。”
沈明薇見他鬆了口,着實鬆了一口氣。
……
喜林苑。
白芷將打探得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沈清辭。
沈清辭立於魚池邊,對着水中魚兒撒餌料。
一群魚兒爭先恐後的過來搶食。
“知道了。”她淡淡的道,不以爲意。
對於沈清辭的反應,白芷很是驚訝。
大姑娘竟一點也不着急。
“可若是讓四爺拜了李大儒爲師,那世子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白芷勸道。
她可是真心爲小姐着想的。
從前庶三子是如何對待小姐的,她可是看在眼裏的。
白芷打心裏不想讓那三個草包爬到沈清辭的頭上。
沈清辭對她淡淡一笑:“放心,我心中有數。”
她起身往外走,白芷急忙跟上:“小姐,你要去哪兒?”
“去看看大哥。”
不多時,沈清辭帶着白芷出現在了立雪堂。
這裏四周皆是白雪,沒有一點草木的痕跡。
沈清辭不由的打了個哆嗦,好冷。
有婆子急忙上前,恭敬的道:“大姑娘安好。”
“大哥可在?”沈清辭問。
婆子點頭,卻是一臉爲難:“世子不見客,大姑娘還是請回吧。”
自從沈南霆的眼睛看不見後,他便誰也不見,極少出門。
可沈清辭此次過來,正是爲了他的眼睛來的。
不見,如何治?
沈清辭對着白芷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
一把拉住婆子,對她道:“吳媽,剛剛小姐來時帕子丟了,你幫我一起去找找。”
“哎,我,我……”吳媽急的回頭看,只見沈清辭已經進了屋。
她想掙脫,可白芷胖乎乎的,力氣極大。
竟被她拖着出了院子。
沈清辭一踏入屋內,便聞到屋內有一股淡香。
細細一聞還夾帶着一絲苦味。
她的目光瞬間落在了屋中八仙桌上的香爐上。
那香爐是上等的青釉瓷,爐中燃着的香丸色澤偏暗,正是那苦味的來源。
她眼裏閃過一絲晦暗:這香丸的氣味,竟與前世她見過的“蝕目香”有幾分相似。
長期焚燒,會加重眼疾,甚至可能讓人徹底失明。
“誰讓你進來的。”就在這時,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突然從內室傳來。
沈清辭循聲望去,只見沈南霆坐在內室的軟榻上。
身着一襲月白常服,墨發用一根素白玉簪束着。
他雖雙目覆着一層薄紗,卻準確地“望”向她的方向。
面上升起一層薄怒,語氣威嚴:“出去。”
沈南霆冷若冰霜,可沈清辭卻一點也不怕他。
小時候見到這個大哥,她嚇的便如同貓兒一般。
世人都說沈南霆不近人情,只有沈清辭知道,她這個大哥呀,就是個“紙老虎”。
小時候她追着庶三子身後跑,卻被他們遠遠甩在身後。
甚至藏在假山裏,笑嘻嘻的看着她摔倒哭鼻子。
是沈南霆出現,背着她去找了府醫。
想起從前,沈清辭心裏有些難受。
是她被一葉障目,識人不清。
她非但沒離開,反而還踏入幾步。
“大哥,我來看看你。”
沈清辭從衣袖中拿出一罐藥膏,走到沈南霆面前:“你手臂上的傷,可好些了?”
沈南霆心頭微動,她竟知道自己受了傷。
他下意識的想遮掩,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突然,他的手滯住了。
手臂被一雙柔軟的小手扶住,沈清辭掀起他的衣袖,看到了那處劍傷。
包扎的十分潦草,藥也塗的馬馬虎虎。
傷口還在往外滲着血。
沈清辭將繃帶打開,將止血藥灑在上面:“傷成這樣還不叫府醫,大哥是不想要這只手臂了嗎?”
之後,又從懷中取出幹淨的紗布,小心翼翼地重新包扎。
藥膏觸到傷口時帶着一絲清涼,瞬間緩解了刺痛,讓沈南霆緊繃的身體不自覺地放鬆了幾分。
“放開。”沈南霆的聲音弱了幾分,沒了先前的冷硬。
他想把手抽回來,可手臂被沈清辭緊緊扶着,根本動不了。
沈清辭卻加重了語氣:“別動,傷口若是潰爛了,就麻煩了。”
沈南霆沒有再掙扎,沉默地坐着,感受着沈清辭輕柔卻熟練的動作。
屋內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兩人細微的呼吸聲,以及香爐中香丸燃燒的輕微聲響。
沈清辭包扎好傷口,將他的衣袖輕輕放下。
才拿起矮幾上的白瓷罐,遞到他面前。
“這藥膏你拿着,每日塗兩次,記得讓侍從幫你重新包扎,用完了我再給你送。”
沈南霆沒有接,只是“望”着她的方向,聲音低沉:“你爲何要幫我?”
“因爲你是我大哥啊。”沈清辭聲音清脆,少女純真的眼神不摻雜一絲雜質。
明明看不見,但沈南霆卻知道沈清辭是何種模樣。
她定睜着一雙杏眼,面帶笑容的看着他。
腦海裏突然憶起那個軟白團子哭鼻子的模樣。
眼睛紅紅的,像只小兔子。
見到他來哭的更大聲了。
“你,不怕我?”沈南霆有些驚訝。
從前,沈清辭見了他就如同見了鬼一樣,跑的飛快。
藏在樹頭探出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
見到他看她,又飛快的藏好。
沈清辭勾唇一笑:“哪有妹妹怕自己大哥的道理。”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我只會敬你。”
沈南霆爲之一怔,她不怕他。
心頭似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隨之而來的喜悅,幾乎將他淹沒。
然而,還沒等他喜悅放大,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
屋內傳來沈清辭弱弱的聲音:“大哥,我不小心把你心愛的香爐摔碎了……”
說話間,她的腳還在那截香丸上,用力碾了碾。
沈南霆:“……”
雖然他看不見,但也不必真的把他當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