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妹妹不能是我的妹妹嗎?”
“還是說你沒把我當兄弟?”
面對好兄弟質問二連,秦野反而勾起唇角,倒打一耙。
他不緊不慢地迎上許霆東的目光,語氣帶着幾分戲謔:“怎麼?幫你妹妹搭把手,還得先爭個‘妹妹所有權’?”
一句話讓許霆東啞口無言,臉色瞬間由紅轉青,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重重一聲“哼”。
“那你就能者多勞吧!”
說完,他轉頭對溫顏囑咐:“晚上沒有訓練,你就把他當老黃牛使就行了。”
溫顏憋着笑點頭:“收到。”
秦野挑眉,備個菜打個下手而已,極限訓練他都能堅持到最後,還會擔心這個?
多一個人幫忙,溫顏輕鬆多了。
只需要站在旁邊指揮就行。
於是廚房裏的景象就變成了——
“秦野哥,西紅柿洗幹淨去蒂,其中兩個分別切八瓣,放在一個碗裏,等會炒雞蛋。另外三個切成薄片涼拌。”
“好嘞。”秦野動作麻利的幹完活,刀工相當漂亮,無論切成什麼樣,大小形狀都像用尺子丈量過似的。
判斷他幹活可靠後,溫顏滿意點頭。
“葫蘆削皮,先對半切,然後再切成三四毫米的薄片。”
“好~”
剁剁剁剁....
“黃瓜去頭去尾,用刀面拍幾下,拍完切成段,不用拍的太用力。”
嘭!嘭!嘭!
“搞定嘍。”
“小公雞切成小塊。”
剁!剁!剁!
“完成!”
“蔥姜蒜和辣椒都要備上,鍋裏燒熱水,放點兒蔥姜和黃酒,把排骨焯水三分鍾。”
“收到。”
等這些都弄完以後,溫顏擺擺手讓他退到一旁:“最後再把空心菜洗幹淨,摘掉老葉,留下嫩葉,稍微撕幾下。”
“好嘞。”
秦野動作麻利的端着菜盆到門口去摘空心菜,指尖翻飛間,老葉盡數剔除,動作都帶着軍人特有的利落。
溫泠然在一旁看得發怔,恍惚間竟覺得這場景和軍犬大隊的日常訓練有幾分神似——指令下達,即刻執行,分毫不差。
她來了已經有一小會兒了,還沒幫上忙就被手頭空着的溫顏塞了一把瓜子。
“然然姐,你是第一次來我家的客人,哪能讓你忙着,你和我哥在堂屋說說話吧,廚房又熱又小,待不下那麼多人。”
她尷尬的不敢抬頭看許霆東,生怕自己暴露,讓許霆東以爲自己是故意和顏顏接近的。
二人坐在堂屋,許霆東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涼白開。
“謝謝。”溫泠然小聲道謝。
許霆東總覺得氣氛怪裏怪氣的,渾身都刺撓。
誠心想找個話題聊聊,於是就聊到了那天的文藝演出。
“你的歌聲很好聽,舞蹈也很有蓬勃的生命力。”
話音剛落,溫泠然猛地抬頭,雙眸亮得像盛滿了星光,小聲道:“謝謝。”
那瞬間的璀璨,讓許霆東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摩挲着手指。
這雙眼睛,和他家顏顏的一樣,清澈得能映出人影。
廚房突然傳來“呲啦”的炒菜聲,打破了短暫的對話。
兩人重新陷入沉默。
秦野弄好空心菜後,回頭瞥見灶台前的小姑娘一手拿着鍋鏟在鍋裏攪和,還不時的回頭往堂屋張望。
鬼鬼祟祟偷感十足,還有點可愛。
“都說婆媳姑嫂是天敵,你倒好,上趕着給你哥找嫂子。”
溫顏頭也不回地顛了顛鍋鏟,將炒好的雞蛋盛進盤子,“只要嫂子人品正,我多一個人疼還不好?”
“而且男人結婚後對媳婦兒孩子好是應該的,只要這個媳婦兒不是攪家精就行。”
尤其是沈雲舒這樣的攪家精。
溫顏心裏默默補充。
秦野驚訝的看着她:“看不出來啊,你這麼小就有這樣的覺悟啦。”
溫顏一臉黑線的扒拉鍋裏的菜,一字一句強調:“首先,我成年了,也到了婚姻法規定的結婚年齡,該懂的都懂了。其次,秦野哥,你跟我說話能不用語氣詞嗎?別總是跟我哥一樣把我當沒成年的小姑娘。”
“哇,是嗎?”秦野露出許霆東同款縱容微笑,不走心地道歉:“對不起我們顏顏呀,不過我入伍的時候,你還在上小學呢,你在我眼裏,就算成年了,也還是個小姑娘呢。”
溫顏不想再跟他掰扯這件事了,直接閉口不言。
秦野哂笑,還說自己不是小姑娘,嘴巴都能掛油壺了。
雖然廚房沒他什麼事兒了,但客廳也不方便過去,他索性就在一旁給溫顏遞個調料,燒個柴啥的。
-
等飯菜都端上桌了,許霆東才後知後覺自己竟然放任外面的野豬和自家大白菜單獨相處了將近兩個小時。
於是避開兩個姑娘的視線,‘惡狠狠’的瞪了野豬一眼。
秦野豬無辜地兩手一攤。
我都給你制造和優秀女同志單獨相處的空間了,你還瞪我?
哼!
許霆東不想看到這張做作的臉,轉身盛飯擺筷子。
溫顏沒心思去管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她熱情的拉着想起身幫忙的溫泠然一起坐下。
“然然姐,你一定要嚐嚐我做的菜,我可是不經常下廚做大餐的。”
“好。”溫泠然羞赧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道:“辛苦顏顏做這麼多菜,我都沒能幫上忙。”
“嗐,你可是我第一次請回家的貴客,怎麼能讓你動手呢。”
溫顏熱情的給她夾菜。
旁邊兩個大男人安靜如雞,吃相也比平時斯文了不少。
溫泠然一開始還小口小口吃的非常淑女,畢竟和心上人第一次吃飯,很難不緊張。
但在溫顏連珠炮似的熱聊下,很快就鬆弛下來,兩個女孩子一起有說有笑的,渾然當另外兩位男同志不存在。
到了後半段,秦野鄙視地看了一眼一聲不吭的許霆東,主動插進兩個女孩子聊的話題中。
爲了不被‘孤立’,許霆東也偶爾插上幾句,和溫泠然也聊了兩句。
溫顏相信,就算只有這兩句話,也足夠懷春的女孩晚上輾轉難眠,不停回味了。
時間轉眼到了九月初。
院子西南角的棗樹果子已經陸陸續續成熟。
溫顏來了之後澆了不少靈泉水,所以棗子結的又大又飽滿,還很脆甜。
她給關系比較好的人都送了一籃子。
在溫顏的撮合下,許霆東和溫泠然的關系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
最明顯的就是他們偶爾對視時,會像觸電一樣避開對方的目光,然後手頭上就會忽然變得很忙。
而且最近溫泠然再來家裏做客,許霆東會在快要天黑的時候主動送人回去。
溫顏私下跟秦野感嘆:“這就是感情萌芽期啊,真美好。”
秦野啼笑皆非,自己還是個半大姑娘,居然就開始感嘆起情感問題了。
他忍不住恐嚇小姑娘:“你哥現在已經有了重色輕妹的征兆了,你就不擔心?”
溫顏“嘁”了一聲:“擔心什麼?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相信我哥,也相信我自己相中的嫂子,他們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秦野想了一下溫泠然這段時間展現出來的性格和談吐修養,心中還是有些贊同的。
跟東子確實很搭。
不過他聽老趙說,溫泠然好像是副司令的女兒。
部隊裏的首長們對東子這樣的兵,那絕對是提到就要豎大拇指的。
但這選女婿嘛,少數首長不見得願意女兒嫁給當兵的,有時一出任務就是好幾個月,家庭都顧不上。
也就是這兩年邊境沒有大型戰事,否則腦袋還得掛在褲腰上,保不準哪天閨女就成了烈士家屬。
作爲兄弟,他自然是希望東子能如願。
這天傍晚,夕陽把許霆東的影子拉得老長,他拎着網兜進門時,步伐都帶着幾分雀躍。
溫顏斜倚在門框上,故意拖長了語調:"這梨甜不甜呀?甜到人心裏去了吧?"
許霆東面色一囧,耳朵紅得能滴出血來。
"顏顏,你別胡說。"他撓着頭往廚房鑽,水龍頭譁譁的流水聲也蓋不住隔壁傳來的哄笑。
等他端着洗好的梨出來,溫顏已經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晃着兩條腿等他"請罪"。
許霆東從口袋裏摸出一袋水果糖和一袋奶糖。
都是溫顏最愛的口味。
"給你的。"
溫顏剝開一顆丟進嘴裏,甜膩的奶味在舌尖化開:"算你還有點良心。"
許霆東頓時鬆了口氣,咧開的嘴還沒合上,就聽見妹妹又說:"不過哥,你這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被然然姐傳染的呀?"
他剛消下去的紅暈"騰"地又冒了上來,悶頭往院子裏躲,留下溫顏在屋裏笑得前仰後合。
不過她就是逗一逗,哥哥嫂嫂感情進展順利,最高興的是她,畢竟這表示她的離轉正又更近了一步。
她還有些好奇這兩人今天約會都幹了些什麼。
就問了一嘴。
許霆東想着都是女孩子,沒準妹妹能給他提點意見,於是就老老實實進屋地交代了今天的約會流程。
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就是又去吃了全聚德烤鴨,然後逛了一圈天安門周圍,還去什刹海遊湖乘船了。
溫顏聽完後無奈扶額,她真是糊塗了,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能指望什麼,這遊湖吃飯散步,已經很浪漫了。
現代男人還不一定能做到這種地步呢。
“保持住!”溫顏拍拍哥哥的肩膀,給出肯定。
許霆東徹底鬆了一口氣,臉上下意識浮現出笑容:“是吧,溫同志今天也挺開心的,我們分開的時候她都還在笑呢。”
和暗戀三年的男神做這些事情,不笑難道還哭嗎?你就是隨便找個公園草地跟她坐一下午,她都會高興的。
溫顏心裏暗暗吐槽。
真是好福氣啊。
但凡這不是親哥,她都要跟許霆東說一句:“你值得更好的,但不是這個最好的。”
“對了顏顏。”許霆東忽然一拍腦門:“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溫顏大概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周陽的結婚報告已經批下來了,這說明他對象沈雲舒的底細是幹淨的。”許霆東斟酌了一下語氣,繼續道:“之前你對沈雲舒的第一印象,哥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人產生敵意,但這種直覺咱們也不能拿到外面去說道。”
溫顏點點頭:“哥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嗯。”妹妹一向聰明有分寸,許霆東是相信她的。
“周陽申請的隨軍家屬住處是那邊的樓房,和咱們家離得也不近,以後你不要和對方私下接觸,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我這邊也會幫你稍微盯着一點。”
溫顏眉眼彎彎:“好。”
周陽拿到結婚報告後,第一時間就拿到了請假批的條子。
去找沈雲舒,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沈雲舒這個月很煎熬,甚至都不敢出門,因爲只要一出門就會遇到遊街被批的人。
她把自己關在屋裏,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窗外傳來"打倒資產階級"的口號聲,像針一樣扎進她的耳朵。
那些人很多甚至是她熟悉認識的,一個個卻落得那樣的下場,他們沈家現在看似安穩,其實已經處在巨浪風口,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徹底打翻,扣上資本家和臭老九的名頭。
她每天晚上都會夢到自己被剃了頭,周圍全是面目猙獰的人在唾罵她。
在這個關口,周陽拿來的結婚報告簡直是她唯一的救贖。
沈懷山坐在堂屋抽煙,煙霧繚繞中,他對周陽說:"彩禮意思意思給個188吧,咱們家不講究這個,家裏還會陪嫁1000塊和一輛自行車,就當是你們小倆口小家的啓動資金。”
周陽被1000塊錢和一輛自行車砸暈了頭,他升職營長不過半年。
之前副營級時,一個月津貼89塊錢,每個月寄回家70,手裏留點兒應急。
現在一個月101塊錢,每個月寄回家的錢也隨之增加到了80塊錢。
所以當兵這些年,手裏存的錢也就五百塊左右。
1000塊錢的嫁妝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並不知道1000塊錢只是表面的,私底下沈懷山還給了沈雲舒1萬塊錢壓箱底。
周陽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還說假期緊張,他老家也很遠,交通不方便,希望能和沈雲舒先領證,在他們部隊食堂辦一場宴席,請一些他的戰友。
這正合沈懷山的意,他們家現在不宜高調,便主動表示:“我們家這邊親戚朋友不多,就不用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