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離尚書府舊院,陳氏看着車轍消失在街角,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一把拽住還在怔愣的韓曦瑤,快步往主院的書房走去。
剛關上門,她便將桌上的青瓷筆洗掃落在地,碎片濺了一地。
“娘,您這是怎麼了?”韓曦瑤被母親的怒火嚇了一跳,聲音帶着怯意。
“怎麼了?”陳氏轉過身,眼底滿是驚怒與後怕,“你還沒看出來嗎?韓曦鈺那傻子,根本就是裝的!”
韓曦瑤瞳孔驟縮,下意識反駁:“不可能啊娘,她癡傻了十幾年,怎麼會突然變好?今日在舊院,她不還抱着槐樹胡鬧,哭着喊爹嗎?”
“胡鬧?哭喊?”
陳氏冷笑一聲,走到窗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仔細想想大婚那日!她剛醒過來就扣住你的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骨頭,還能精準地用銀簪抵住你的咽喉——哪個癡傻之人,能有這般利落的身手和狠厲的眼神?她打你那一巴掌,動作快、準、狠,根本不是瘋癲亂打,是帶着十足的恨意!”
這話像一道驚雷,炸得韓曦瑤渾身發麻。
大婚當日的疼痛與恐懼瞬間涌上心頭,韓曦鈺那雙淬了冰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
她原以爲那是韓曦鈺中毒後瘋癲,可如今想來,那眼神裏的清醒與冷冽,根本不是一個癡傻之人能有的。
“還有今日!”
陳氏繼續說道,聲音裏帶着急促,“張媽撬青磚的動作那麼隱蔽,若不是韓曦鈺故意纏着你跑向老槐樹,引開侍衛和你的注意力,張媽怎麼可能有機會進正屋?她看似哭鬧着要找爹,實則是在幫張媽拖延時間,還趁機在你爹面前賣慘,讓你爹對咱們起疑心!這一步步,哪像是癡傻之人能謀劃出來的?”
韓曦瑤癱坐在椅子上,後背驚出一層冷汗。
她想起這些日子的種種:韓曦鈺喝了加了安神草的粥後,雖看似嗜睡,卻從沒有真正昏沉到不省人事;張媽對自己的拉攏始終油鹽不進,反而總能“恰好”透露些似真似假的線索,引着她們在舊院白忙活——這一切,根本就是韓曦鈺和張媽聯手設下的局!
“她……她爲什麼要裝瘋賣傻這麼多年?”韓曦瑤聲音發顫,滿心都是難以置信。
“還能爲什麼?”陳氏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定是早就知道我和你對她不懷好意,也懷疑她母親難產的真相,所以故意裝癡傻來麻痹我們!她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翻身、能扳倒我們的機會!大婚那日的毒,說不定就是她翻身的契機——她借着中毒醒來,既能順理成章地‘變’得不一樣,又能把矛頭指向我們!”
想到這裏,陳氏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韓曦鈺隱忍多年,如今露出了獠牙,手段又這般縝密,若是讓她先找到顧琅華留下的醫書匣子,再查到當年她母親難產的真相,後果不堪設想。
“娘,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韓曦瑤抓着陳氏的衣袖,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若是她真的不傻了,還在暗中查我們,我們遲早會被她揭穿的!”
陳氏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舊書,指尖在書頁上飛快劃過:“不能再等了!必須盡快拿到那個匣子!顧琅華的醫書裏,說不定藏着能拿捏韓曦鈺的把柄,也能讓你在王爺面前站穩腳跟。”
她轉過身,眼神變得堅定:“你明日再去王府,依舊裝作關心韓曦鈺的模樣,想辦法從張媽嘴裏套出匣子的真正位置。我會讓人守在舊院,只要張媽敢再派人去,不管是誰,直接扣下!另外,我這就去聯絡李院判,讓他想辦法在王爺面前吹風,就說韓曦鈺‘瘋癲’的症狀越來越嚴重,需要搬到尚書府來療養——只要把她騙回尚書府,咱們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
韓曦瑤用力點頭,心中的慌亂漸漸被恐懼和狠意取代。
她看着母親陰沉的側臉,忽然意識到,這場較量,早已不是簡單的爭奪身份地位,而是生與死的博弈。
若是她們不能先拿到匣子,不能盡快除掉韓曦鈺這個隱患,等待她們的,必將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娘,您放心,明日我一定能從張媽嘴裏套出線索!”
韓曦瑤攥緊拳頭,眼底閃過一絲狠厲,“韓曦鈺裝了這麼多年,我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陳氏拍了拍女兒的手,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裏。
夜色漸濃,尚書府主院的書房裏,母女倆低聲密謀着,空氣中彌漫着緊張與狠戾。
她們不知道,此刻靖王府的偏院裏,韓曦鈺正與張媽借着燭火,仔細分析着今日韓魏的反應。
“小姐,陳氏今日沒能拿到證據,又被尚書大人警告,定會狗急跳牆。”
張媽壓低聲音,語氣帶着擔憂。
韓曦鈺點了點頭,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我就是要讓她們急。她們越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綻。明日韓曦瑤再來,定會用更急切的手段試探,我們正好可以借着這個機會,給她們挖一個更大的坑。”
燭火搖曳,映着韓曦鈺眼底的冷光。
陳氏母女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接下來的交鋒,只會更加凶險。
但她不怕,她不僅要拿到匣子和母親難產的證據,還要讓陳氏母女爲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付出最慘痛的代價,然後帶着原主的念想,瀟灑地寫下和離書,離開這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