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宗門任務:能不參加嗎?
凌笑笑正致力於一項偉大的研究——如何在不改變躺姿的前提下,利用體內微末的靈力,隔空攝取放在三步之外小幾上的那碟靈瓜子。
陽光的角度正好,不偏不倚地曬着她伸出去的腳尖,暖意透過薄薄的鞋底,酥酥麻麻,催人入睡。她的手指微微顫動,一縷比發絲粗不了多少的靈力艱難地逸出指尖,歪歪扭扭地探向目標,活像一條瀕死的蠕蟲。眼看就要夠着一顆瓜子了,那靈力卻“噗”地一聲,後繼無力地消散在空氣裏。
“唉……”她發出今日不知第幾次的嘆息,連失敗的懊惱都顯得有氣無力。正當她醞釀着是再試一次還是幹脆放棄這項耗能過大的科研項目時,一陣算不上急促,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她那扇象征性關閉的破木門外。
篤篤。
兩聲克制而規律的敲門聲,帶着一種公事公辦的刻板味道。
凌笑笑渾身懶筋一繃,不是警惕,而是煩躁。這種敲門聲,絕不屬於她那個饞嘴的雜役小弟,或者任何一個可能帶來食物或純粹路過的好奇分子。這聲音裏透着規矩和責任,是她最不想沾染的東西。
她沒動,也沒吭聲,抱着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或許對方以爲沒人,自己就走了?
“凌笑笑師妹,在否?”門外傳來一個略顯嚴肅的男聲,聽起來年紀不大,卻硬要學老成持重的調子,“奉執事堂令,分發本月宗門強制任務。”
【強制任務】四個字像四塊冰冷的巨石,哐當哐當砸進她慵懶的避世桃源,把她那點僥幸心理砸得粉碎。
麻煩……天大的麻煩來了!
宗門任務,原著裏推動劇情、制造沖突、讓主角升級打怪順便談戀愛的萬惡之源!也是原主屢次借機生事、陷害女主的經典場合!
她的第一反應是強烈的、發自靈魂的抗拒。不去!死也不去!誰愛去誰去!
門外的師兄顯然沒什麼耐心,又敲了兩下門,音量提高了一些:“凌師妹?若再不應答,我便視爲你已接令,直接將任務卷軸置於門外了。”
置於門外?那怎麼行!被風吹走了算誰的?算她抗命不遵嗎?更大的麻煩!
凌笑笑內心哀嚎一聲,終於被逼無奈,開始了極其緩慢的起身流程。先是手指動了動,然後是胳膊肘艱難地撐起上半身,這個過程仿佛持續了一個世紀,骨骼甚至發出了輕微的、缺乏潤滑的“嘎吱”聲。她磨磨蹭蹭地趿拉上鞋子,一步三晃地蹭到門邊,慢吞吞地拉開門閂。
“吱呀——”
破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外站着一個穿着執事堂服飾的青年弟子,面容板正,手裏拿着一卷淡黃色的卷軸。看到凌笑笑這副睡眼惺忪、頭發蓬亂、衣襟甚至還有剛才吃果子留下的一小塊不明顯水漬的模樣,他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中飛快掠過一絲鄙夷,但很快被程式化的冷漠覆蓋。
“凌笑笑師妹,”他公事公辦地遞上卷軸,“本月輪值,你的任務是前往宗門外圍青霞坡,采集‘凝露草’十株。限期兩日,完成後交予丹房核對。”
凝露草?聽起來好像不是很危險的樣子?凌笑笑心裏剛升起一絲僥幸,就聽那弟子繼續道:“此次任務爲小組協作,另有三名弟子同行,明日辰時於山門集合,由巡山弟子統一帶隊前往。不得延誤。”
小組協作?!還有人同行?!還有巡山弟子帶隊?!!
凌笑笑眼前一黑,感覺剛剛吃下去的冰晶梨都在胃裏凝結成了冰坨。這意味着她不能一個人慢悠悠磨洋工,不能隨便找地方睡覺,必須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動!這簡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不行!絕對不能去!
她的腦子飛速運轉(在規避麻煩這件事上,她總能爆發出驚人的潛力),搜索着一切合理合法的請假理由。
“那個……師兄,”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虛弱不堪,甚至刻意咳嗽了兩聲,雖然幹巴巴的毫無說服力,“我……我昨日修煉不慎,靈力岔了道,如今經脈滯澀,頭重腳輕,恐難以勝任采集之責,能否……能否寬限幾日,或者換一個……更簡單的任務?”她試圖擠出一點可憐巴巴的表情。
那執事弟子面無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那紅潤(剛睡醒)、甚至還帶着滿足油光(剛才嗑瓜子企圖)的臉上掃過,語氣毫無波瀾:“凌師妹,每個接到任務的弟子都言自身有恙,執事堂豈非癱瘓?看你氣色尚可,些許小恙,采集凝露草這等輕省任務正好活動筋骨。況且,”他語氣加重了一點,“此乃強制任務,無特殊緣由不得推拒。若完不成,本月例俸扣半。”
例俸扣半?!
雖然原主留下的靈石不多,她本人也對修煉資源沒啥追求,但例俸裏包含的靈谷、鮮果、還有偶爾發放的低階丹藥,可是她維持目前鹹魚生活的重要物質基礎!扣半?那意味着她的零食儲備將岌岌可危!生活質量將大幅下降!
這簡直捏住了她的命門!
裝病的策略瞬間破產。對方那公事公辦、毫無通融餘地的態度,明確告訴她此路不通。
硬抗不去?扣除全部例俸?甚至可能引來更嚴厲的懲罰,比如加重任務,或者被拎去訓誡堂聽長老念經?光是想想那場景,她就覺得頭皮發麻,比跟妖獸打一架還累。
兩害相權取其輕。
去完成任務,只是身體上的勞累和精神上的折磨(需要社交)。
不去,則是物質和精神的雙重打擊,後患無窮。
凌笑笑在心中進行了一番激烈的、一邊倒的權衡後,終於認命地、極其緩慢地伸出了手,接過了那卷仿佛有千斤重的任務卷軸。指尖碰到卷軸的瞬間,她甚至覺得一股代表着“麻煩”的寒氣順着手臂竄了上來。
“哦。”她幹巴巴地應了一聲,連“知道了”都懶得說完整。
那執事弟子見她接下任務,也不再廢話,轉身幹脆利落地離開,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沾染上她的懶散氣息。
凌笑笑握着卷軸,像握着一塊燒紅的烙鐵,垂頭喪氣地蹭回屋裏,重新癱倒在她的“寶地”。陽光依舊溫暖,但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辰時集合?那意味着她明天天不亮就得起床!跋山涉水去采草?還要跟一群不認識(或者認識但不想搭理)的人一起!光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面,她就覺得能量在飛速流失,生命力在悄然流逝。
她展開那卷軸,上面果然寫着“采集凝露草十株,地點:青霞坡,人員:凌笑笑、王芮、李錚、趙明,帶隊:巡山弟子張遠”,下面蓋着執事堂鮮紅的印章,像一道無法抗拒的枷鎖。
“凝露草……青霞坡……”她喃喃自語,眼神空洞,“聽說那地方風景還行……適合睡覺嗎?”
巨大的絕望和惰性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恨不得現在就昏睡過去,一覺睡到後天早上,直接錯過集合時間。
但例俸扣半的威脅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掙扎了許久,她終於發出一聲悲憤的、長長的哀嘆,像一條被強行拖出水面的鹹魚,充滿了對命運不公的控訴。
“唉……罷了罷了……”
她認命地閉上眼睛,開始提前爲明天積蓄體能——也就是,立刻進入睡眠狀態。
至於任務?隊友?帶隊師兄?
等她睡醒再說吧。
但願明天會下雨。或者地震。或者宗門突然宣布取消所有強制任務。
帶着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凌笑笑強行屏蔽了所有煩惱,迅速沉入了黑甜的夢鄉,試圖在夢裏提前預支明天的擺爛份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