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伶聽到蓮生開口說話當下也是楞在那裏,可他與葉辛所表達出的男人對於情感的內斂不同,而是頓時欣喜之情就展於言表,那樣子就像是吃了糖的孩子一樣。
望着蓮生的眼神中放着光芒,語氣不可置信又欣喜如狂的說:“之前皇上生辰之際我被派遣去西域討教音律,前些日子回來便聽司樂坊的人說公主你可以開口說話了起先還不信,沒想到我如今竟然親耳聽到你喚我的名字……你快多說幾句,我不是在做夢吧。”
蓮生當初剛重生時就聽到那皇帝老兒對這個年輕有爲的新上任司樂少使贊不絕口,倒是真沒想到這位少使還真是夠年輕的,這宮中以他這麼小就能有少使地位的,怕是再沒有第二人了,由此可見這人在音律上是真有大本事的人。
而難怪虹羽一個勁的拉她來這裏,怕就是爲了來找這童伶的吧。
當虹羽爲人的那十三年裏,除了綠繡,葉辛與同爲姑母的錦妃娘娘這些至親外,就只有一個童伶對她好。
這還多虧了虹羽那吹笛子的好技藝,當年虹羽一曲笛子而終於得以賜名,可是宮中卻沒幾個人叫她蓮生公主,不把她當回事的直接暗自稱呼爲“那啞巴”,好一點的也只叫她十四公主。唯獨只有一個童伶人前叫她蓮生公主,人後親切喚她蓮生妹妹。
這童伶從小考入宮中在司樂坊裏做學童,慕名偷偷跑去虹羽那聽她吹笛子,一來二去兩人便相熟了。
虹羽心思單純,若有人對她好,她也對別人好。童伶從不嫌棄她是個啞巴,常誇贊虹羽吹的笛子是人間天籟,兩人當真算的上是兩小無猜。
好你個小鳳凰,爲人的這十三年倒是也經歷了一場青梅竹馬了。
只是這童伶現也有十六歲,正值男孩青春萌動的年紀,而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裏,感情真摯熱烈。怕是這小男孩的心思在她看來還真是好猜的狠了。
蓮生心裏暗自叫苦,沒想到虹羽這小家夥竟還給自己留了一段風流債,這叫自己如何收拾。
可是這能夠教她吹笛子,又能幫她隱瞞不被皇後的耳目發現的怕是也只有他了,並且這金玉鳳笛,不就是他送給蓮生公主的麼。
“一回宮聽說你在皇上的生辰上吐血暈倒,叫我好一陣擔心,如今可有大礙?我一直想要去看你,可是……我現在身爲少使再不像以前一樣在這宮中走動方便,唯恐爲你招來非議,又讓皇後那處落得口實。這幾日過的可還好?”
看來虹羽之前那些年的屈辱童伶也都一清二楚,這樣一來接下來的話也就好開口的多了。
蓮生借勢搖了搖頭,表情故作哀怨的說着:“我不好,一點也不好,童伶哥哥你怕是還不知道,父皇他……有意將我送去滿川國和親嫁給那個老皇帝,我恐怕是與你再見不了幾次面了。”
此時的蓮生是拿出了自己所學的最佳演技,可是心中卻難免有些罪惡感。她深知自己這麼做是利用童伶對此前虹羽的感情,可是她一來不可能告訴他之前的公主是只小鳳凰,二來不可能對他現在的感情有所回報。
這麼做雖說有些不道德但是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若是她沒法躲開和親的命運,那麼一切都是白搭。
但若真有機會,她一定會讓童伶自己明白,如今你眼前的蓮生妹妹,再也不可能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孩兒。
果不其然,童伶聽後神色大震,眼神慌張又迷茫的不住呢喃着:“這……這……怎麼會這樣……皇上他!怎麼會這樣……”
“蓮生不想嫁,真的不想。所以想請童伶哥哥幫幫我。”蓮生眼神迫切的上前抓住了童伶的衣角,看的童伶心中一陣慌亂。
“我自然也不想……不想你嫁,可我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少使,我該如何幫你。”
“我聽聞父皇下達口諭,能夠在祭奠宴會上表現最爲出色的人能夠提出一要求賞賜,我想請童伶哥哥你幫我。”
司樂坊確實有御前太監來傳達過這個消息,心想若是他能夠奪得這頭彩便能替蓮生提出請求。
可是蓮生看出了他如今的想法,趕緊說道:“這次傾玉姐姐也有御前表演,還是扮演鳳女的角色,縱使童伶哥哥你才藝高超,可是也無法奪了這公主的風頭。所以,只有我自己上才有可能。”
像言澤所說的那樣,賓客眼裏的精彩絕倫恐怕與那皇帝老兒眼中的不見得會是同一個、童伶與傾玉,他們自然注意力會更在一個公主身上,而非一個普通的樂官身上,甚至出於對皇帝老兒的客套都會更稱贊傾玉。
同樣的,這些外來賓客也不會知道她這個十四公主在宮中是如何的不受待見,但是若是台上同時有兩個公主在,在他們眼裏起碼還能比上一比。
“如今我是少使,爲你在司樂坊的曲目上加上一筆並不是難事,這事我還能做,你大可將你曲目報給我,我替你加上去。”
“千萬不可啊童伶哥哥!”蓮生看了看四周無人,小聲的警惕着說:“實不相瞞,這滿川指定的和親對象本是傾玉姐姐,可是皇後娘娘她……所以這事,決不能讓別人知道。”
縱使蓮生話未說全,童伶也已經猜到了其中的緣由。
而之前自己頗受皇上賞識,皇上並派人特意叮囑過此次宴會爲表示水準一定要讓他親自上場演奏,如果到時候蓮生能夠與他合奏,以他的琴,蓮生的笛,壓倒傾玉的風頭便大大有可能了。
可是讓童伶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兩人夜裏來到約定的地方爲之後的御前表演做練習時,蓮生竟告訴他,自己完全忘了怎麼吹笛了!
“爲何會如此?這……這怎麼可能說忘就忘記呢。”
好吧,總之就是將一切的鍋都丟給皇後那個老妖婆背好了。
蓮生說自己在生辰宴會上是被皇後下了毒,第二日又被靈犀給撞了腦袋,好多東西死命都想不起來。最後還不忘委屈的看着童伶補上一句:“我雖不記得了很多事,但是我卻記得和童伶哥哥你一起的所有事。”
說實話這些瞎理由連蓮生自己都覺得太牽強,開始實在是沒有辦法想不出什麼合理的理由了。童伶本也是一臉不可置信,但聽到蓮生說只記得他時,臉上卻又露出一絲小確興。
就此童伶便再沒有追究這個問題,耐心的從零開始教她。這夜裏過了一個多時辰,蓮生也才終於會吹個普通的音階罷了。
“吱……”
就在兩人的不遠處,虹羽望着樹下迎合着蓮生吹出的音好聽又輕柔的應和了一聲,不一會十幾只鳥雀便飛近了過來安靜的停在蓮生身邊的樹旁。
鳥兒們撲扇翅膀的聲音吸引了童伶的注意力,他看到那些鳥兒不知爲何竟如釋重負般的笑了起來。
蓮生望着他一臉的不解:“童伶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是取笑我吹的太難聽了麼?”
童伶趕緊解釋道:“不是的,我又怎麼會笑話你呢。我剛是還在擔心,你爲什麼會突然忘記吹笛子這件事情,想說縱使中毒似乎也不該如此。可是如今我心下安了,你還是那個蓮生妹妹,只有你在吹笛時,能引來這些鳥兒們來聽,縱使你忘記了,可只要是你吹出的聲音,即使可能不好聽……但就是能將它們引來,除了你,這世上沒人再有這能耐了。”
蓮生霎時間愣在了那裏,原來童伶並不是相信了她那扯淡的理由,而是童伶對於之前虹羽的感情,足以讓他自己告訴自己說,只要是你說的,我都願意相信,縱使只是不願揭穿也甘願配合你。
童伶如此真情相待還真是讓蓮生心中負罪感強烈。
虹羽啊虹羽,他這話你可聽到了?你小家夥那麼點小腦袋可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出門前蓮生只讓綠繡僞裝成她已經就寢的模樣以免被人發現,而並沒說讓虹羽跟着來,因爲縱使她還只是一只鳳靈鳥的模樣,卻也很明顯與普通鳥類不同,萬一被人看到總是不好的。
而虹羽大概也是擔心還是跟來了,也不知是不是爲了消除童伶的疑慮故意召來幾只鳥兒來讓他安心。
蓮生四處望着,想要在這些樹上找到虹羽的身影,可是虹羽沒找到卻驚訝地發現!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在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