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霜皺了皺眉,本想糾正,似又想到了什麼。
話到嘴邊,拐了個彎:“不必了,不出所料,應是爲了日月城封印之事。”
“就憑現今修仙界那點底蘊,只怕是無力回天。”
柳長青面色凝重,聲音低沉。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的修真一脈早已外強中幹。
柳若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帶自嘲的苦笑:“以我眼下這般模樣,與他們也沒什麼不同。”
“可是……”柳長青還想說什麼,卻被柳若霜一個眼神止住。
“有客到了。”她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敏銳。
柳長青一怔,凝神片刻才察覺到一絲極細微的氣息正在靠近雪柳峰。
他心中暗驚:“大小姐靈根已毀,神識竟仍如此敏銳……”
當初因維持護山大陣耗費甚巨,柳長青早已撤去陣法。
畢竟雪柳峰靈氣貧瘠,無人覬覦。
以致外人皆可隨意出入。
就在這時,梅清雪的身影出現在院中,臉上堆着甜得發膩的笑容,嬌聲喚道:“大師姐……”
“咱們雪柳峰今天是沖撞了哪路煞星,竟把你給招來了?”
柳若霜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惡,語氣譏誚。
梅清雪頓時漲紅了臉,委屈地轉向身旁的蘇妄言。
低聲細語:“蘇師兄千萬別見怪……大師姐自從修爲盡失後,性子就越發古怪了,看誰都不順眼。好在同門們都體諒她的處境,處處包容……”
她那副故作嬌柔的姿態,讓柳若霜嫌惡地後退半步,冷冷道:“爹,扇她。”
既然有人送上門來找打,何必客氣?
“啪!啪!”
柳長青出手如電,清脆兩聲耳光響徹院落。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梅清雪雙頰頓時腫得一般高。
柳若霜滿意地揚起唇角:“師姐我近來心情不暢,看見有人挨打,倒是舒坦多了。”
“心情好了,才利於養傷,小師妹這般善解人意,定會體諒師姐的吧?”
蘇妄言在一旁暗自憋笑,沒想到冷傲孤高的柳若霜,失去修爲後,反倒活得明媚了。
“大師姐……”梅清雪捂着臉,眼眶泛紅,淚水在眼中打轉。
她輕咬下唇,一副強忍委屈的模樣,眼巴巴地望着蘇妄言,眼神中寫滿了無助與期待。
那楚楚可憐的姿態,任誰看了都不免心生憐惜,蘇妄言卻無動於衷。
梅清雪又低聲央求:“蘇師兄,今日之事還請您代爲保密……若是傳出去,只怕對師姐聲譽不好。”
她這番以德報怨的表演,若是落在青雲宗那些弟子眼中,只怕又要贏得一片贊嘆。
蘇妄言一本正經問:“方才發生了什麼事嗎?抱歉,我一時走神,並未留意。”
梅清雪頓時語塞。
柳若霜抬眸,正好對上蘇妄言的目光。
元嬰中期境界,不錯,是比青雲宗那幾個廢物強多了。
“柳師姐,可否借一步說話?”蘇妄言含笑詢問,態度謙和有禮。
柳若霜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梅清雪。
那看似慵懶的一瞥,卻讓梅清雪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自知再留也是自取其辱,梅清雪只得悻悻離去。
她剛一走,柳長青的身影也悄然消失在原地。
“不知蘇師弟有何指教?”柳若霜語氣平靜。
記憶中,原主與這位天元宗天之驕子並無太多交集。
“在下特來探望師姐。”蘇妄言抱拳一禮,態度恭敬誠懇,並未因她修爲盡失而有絲毫輕視。
柳若霜微微一笑,直接將話題引向正事:“你此番奉靜虛真人之命前來,是爲了日月城封印之事吧?”
蘇妄言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師姐已經知曉?”
他原本只是出於舊誼前來探望,並不打算透露此行的目的。
既然柳若霜主動提起,他也不再多做隱瞞。
“封印一旦徹底崩毀,修仙界與魔族之間,必有一場生死大戰。”他神色凝重。
“這一戰本就無可避免,不過是早晚問題。”柳若霜語氣淡然,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師弟以爲,如今的修仙界,若與魔族正面交鋒,有幾分勝算?”
“兩成。”蘇妄言毫不猶豫。
柳若霜輕笑:“師弟這話,倒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想必在師姐看來,連兩成都不到。”蘇妄言神色緊繃。
“既然毫無勝算,”柳若霜眸光一轉,語氣中帶着幾分玩味,
“何不直接繳械投降?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性命。”
蘇妄言猛地看向柳若霜,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
他臉色驟然一沉:“我等修仙之人,持心中正道,護天下清明,豈能向魔道屈膝投降?”
見她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甚至略帶玩味的模樣,他眼中失望與痛心交織。
聲音不禁提高了許多:“師姐!你可還記得,當年你手持霜華劍,橫掃妖邪,是何等英姿颯爽,令天下正道心折!”
“難道如今修爲盡失,連帶着當年的道心……也一並丟了嗎?竟說出這等喪氣之言!”
柳若霜並不接他的質問,目光在他身上一轉,語氣平淡地岔開了話題:“你是金、木、土三靈根。”
“修行之路,確實比單靈根艱難數倍。”
“但根基也因此更爲扎實,若能堅持,日後成就,絕非尋常單靈根可比。”
她輕輕拍了拍蘇妄言的肩膀,帶着一種超越年齡的淡然:“好好修煉。”
如今的修仙界,像他這般道心堅定,又資質上乘的苗子不多了。
蘇妄言怔住一瞬,恍惚覺得眼前之人,並非記憶中那位冷若冰霜的柳師姐。
而更像一位深不可測的隱世前輩。
看着蘇妄言留下的極品丹藥和靈石,柳若霜唇角微勾。
這小子,倒是通透,懂得人情世故,前途可期。
她指尖輕輕敲了敲腕上的玉鐲,微微一笑:“你可要好好修養,蘇妄言臨走時說,此生最大憾事,是將來無法與你並肩一戰。”
“我瞧着,他比雲飛揚強了不止一籌。”
她抬眼看了一眼窗外,輕咳一聲:“咳,說不得,那姓雲的混蛋來了。”
柳若霜眸光一閃,手腕上的玉鐲瞬間隱去無蹤。
她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剛呷了一口——
“砰!”
房門竟被人一掌拍垮,木屑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