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李美紅走後,康志傑心裏一直惴惴不安。
他再糙也明白,一個女人家主動送上門說要跟你睡,結果被你一把推開,這事兒擱誰身上都得臊得想鑽地縫。
他躺在床上翻烙餅,越想越覺得自己昨晚像個二傻子。慌個啥呢?往後蹦躂啥呢?還他媽說啥“等結婚後”?
純屬放屁!
他跟美紅搞對象,圖的不就是娶回家過日子,生娃抱崽子嗎?睡一塊兒那不是早晚的事?早一天晚一天能有啥差別?
再說了,美紅又不是沒經過事兒的大姑娘,人家自個兒都不計較,他倒好,在這兒扮起柳下惠了!
康志傑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坐時光機回去,給昨晚那個犯蠢的自己倆大耳刮子。
送到嘴邊的熱包子都能嚇掉,這事兒傳出去,他不得被人叫娘炮?
一整天在車間,他幹啥都提不起勁,差點把零件給裝反了。
下了班,他蔫頭巴腦地蹬着車,先去稻香居,咬咬牙買了兩盒最貴的點心。
一盒打算去給李美紅賠罪,另一盒,他也不知道咋想的,順手也拎上了。
到了李美紅那小裁縫鋪,裏頭還有倆街坊在挑布樣子。
看見他,熟人嬸子笑呵呵:“志傑來了啊?”
康志傑幹笑兩聲,心裏直打鼓。
他以爲得面對李美紅的冷臉子,或者幹脆吃個閉門羹,連哭帶罵的場景他都預演好幾遍了。
結果呢?李美紅從縫紉機後頭抬起臉,看了他一眼,臉上平平淡淡,既沒惱也沒羞,跟平時沒啥兩樣。還客氣了句:“來了?先坐,我這兒馬上好。”
康志傑趕緊把點心遞過去:“給、給你買的,稻香居的。”
“嗯,放那兒吧,費心了。”李美紅接過來,隨手撂櫃子上了,眼皮都沒多撩一下,又低頭噠噠噠地踩起縫紉機。
這反應把康志傑整不會了。
好像昨晚那出雞飛狗跳根本沒發生過,她沒哭着撲他,他也沒慌得跟被燙了似的。
康志傑杵在那兒幹站了一會兒,憋出句“那你忙,我先走了”,扭頭就往外溜。
李美紅送他到門口,眼神瞟見他車把上還掛着另一包一模一樣的點心,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臉上還是那副平靜樣子,啥也沒說,點點頭就轉身回屋了。
康志傑推着車站在夕陽底下,整個人有點懵。李美紅這態度咋跟沒事人似的?
難道昨晚真是他自己做了場不着調的噩夢?
不管咋樣,美紅沒翻臉,沒哭鬧,這事兒就算翻篇了。
康志傑心裏一鬆,蹬上自行車,腳底下都輕快起來。
晚風拂面,他嘴裏忍不住就哼起了不知打哪兒聽來的、帶着點葷腥兒的小調:
“月亮出來亮汪汪嘞,想起我的妹妹在床邊喲~
妹妹的腰肢細又軟呐,好比那楊柳隨風轉~
哥哥我一身硬骨頭嘞,就愛給妹妹當枕頭~”
哼着哼着,不知怎麼地,眼前晃悠的不是別人,變成了今兒早上許煙煙穿着那身碎花裙子的俏模樣。
那白生生的脖子,藕段似的胳膊,那被裙子掐得細細的一捻腰,還有轉身時,裙擺裹出的那兩瓣滾圓飽滿的臀形。
要是,那軟乎乎的身子給他當枕頭……
康志傑喉嚨發幹,舔了舔嘴唇,壞笑着想,那肯定挺得勁兒。
他越想越覺着身上有點燥,腳下蹬得更快,仿佛急着回去幹點啥。
對了,他車把上還掛着一盒稻香居的點心呢!一會兒回去,就拿這個逗她!
他腦子裏已經開始盤算:把點心盒子舉得高高的,看她那副饞貓樣兒,想吃又夠不着,急得跳腳,一蹦一蹦的,那渾身的白肉也跟着顫巍巍地晃,尤其是胸前那兩團豐腴的柔軟,隨着動作蕩漾。
光是想想,就讓他心頭發癢,呼吸都有點重。
車輪輕快地碾過石板路,朝着家的方向飛馳。
推開自家院門,一股熟悉的、卻比往日更誘人的飯菜香撲面而來。他抬眼往堂屋小飯桌上一瞅,愣住了。
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飯。除了雷打不動的玉米面稀粥,雜糧餅子,兩樣鹹菜,竟然還多了兩樣:黃綠相間的青椒炒雞蛋,油潤潤、香噴噴;另一小碟是清炒的青菜,碧綠生青,看着就爽口。
廚房灶台收拾得幹幹淨淨,鍋碗瓢盆各歸其位。
屋子裏散發着陽光和皂角的清新氣味。
整個家,從裏到外,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整潔和說不出的溫馨勁兒。
康志傑站在門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誰幹的?田螺姑娘顯靈了?還是他走錯門了?
康志揚從屋裏蹦出來,一臉興奮加神秘,壓低聲音對他哥說:“哥!你猜今天誰把家裏收拾得這麼幹淨?還把飯都做好了?”
康志傑腦子裏第一個冒出來的是李美紅,但立刻又否定了。
她剛才還在鋪子裏,而且那態度不像。
“是表姐!”康志揚揭曉答案,小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咱媽說她一整天都在忙活!掃地擦桌,洗床單,還做飯!哥,太陽真從西邊出來啦?”
許煙煙?
康志傑更懵了。
那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睡到日上三竿、洗個碗都能打碎的主兒?能有這能耐?還炒菜?別是把廚房點了吧?
他狐疑地走到飯桌邊,看了看那兩盤賣相居然不錯的小炒,又瞥了一眼許煙煙那緊閉的房門。
心裏那團因爲李美紅而起的亂麻還沒理清,家裏這邊又出了這等奇事。
這女人,今天到底唱的哪一出?先是早起打扮,現在又賢惠持家?該不會又在憋什麼壞吧?
可看着眼前熱乎的飯菜,整潔的家,鼻尖還縈繞着青椒炒蛋的香氣,他晃晃腦袋,懶得再琢磨,管他媽的,先吃飯!
他粗聲粗氣地對還愣着的弟弟吼道:“看啥看?還不趕緊洗手去!等着喂到你嘴裏啊?”
話音剛落,許煙煙那屋的門開了。
她慢悠悠地走出來,身上還穿着那件勾勒曲線的碎花裙,頭發鬆鬆挽着,幾縷碎發垂在頰邊。
許煙煙瞥了康志傑一眼,眼神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嫌棄,紅潤的小嘴一撇,聲音嬌脆:“就數你最磨蹭,這都幾點了才晃蕩回來?一家子就等你開飯呢。”
這話一出口,康志傑恍惚了一下。
這語氣,這架勢,怎麼那麼像丈夫下班回來晚了,被自家媳婦兒沒好氣地數落?
他猛地回過神,暗罵自己胡思亂想。
爲了掩飾那瞬間的失態,也爲了找回場子,他想起手裏還拎着點心,立刻舉高了那個稻香居的紙盒子,故意晃了晃,臉上掛起那副痞裏痞氣的笑,拖長了調子:“喲,差點忘了,稻香居新出的杏仁酥,還熱乎着呢。誰想吃啊?自己來拿。”
他特意把盒子舉過頭頂,就等着看許煙煙像以前那樣,眼巴巴瞅着,想吃又夠不着,最後不得不放軟聲音求他的饞貓樣兒。
那副小模樣,他百看不厭。
誰知,許煙煙今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她非但沒急,反而唇角一勾,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
然後,就在康志傑和康志揚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扭着那不盈一握的纖腰,款款走到康志傑面前。
挨得極近,近到康志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她自己的甜膩氣息。
緊接着,她竟然身子一軟,整個兒貼了上來!
那豐腴柔軟、起伏有致的身體,結結實實地貼在了康志傑精壯堅硬的胸膛和臂膀上。
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驚人的柔軟和熱度,還有她胸前那不容忽視的飽滿弧度。
一股陌生的,強烈的電流瞬間竄過他的脊椎。
許煙煙仰起那張白裏透紅的小臉,桃花眼裏水光瀲灩,紅唇微啓,吐氣如蘭,聲音矯揉造作得能擰出蜜糖來:“表哥~人家想吃嘛~給人家吃好不好?人家可喜歡吃你的東西了~”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又輕又慢,舌尖似乎還無意識地舔了一下嘴角,眼神勾勾纏纏地望進康志傑驟然深沉的眸子裏。
康志傑整個人僵住了。
舉着點心的手臂停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懷裏溫香軟玉緊貼,鼻端全是她的氣息,耳邊是她嬌滴滴、意有所指的話……一股燥熱“轟”地從小腹竄起,直沖頭頂。
這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旁邊的康志揚頓覺不對,他用雙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留了一條縫兒偷偷看。
康志傑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手臂肌肉繃緊,心跳如擂鼓。
他想推開她,可那貼着他的身子實在太軟,太熱,像有魔力似的吸着他。
他想罵她不知羞恥,可嗓子眼發幹,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許煙煙看着他驟然變深的眸色、滾動的喉結和繃緊的下頜線,心裏得意地笑開了花。
面上卻更顯嬌媚,甚至又在他懷裏輕輕蹭了蹭,聲音更膩:“表哥~點心都要涼了~”
康志傑只覺得一股邪火直往下腹沖,燒得他口幹舌燥。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咬着牙,把點心盒子往她懷裏一塞,動作帶着點狼狽的粗魯:“給給給!滾!離我遠點兒!”
說完,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向後撤開一大步,拉開距離,轉身就大步朝水缸走去,舀起一瓢涼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大口,試圖澆滅那股突如其來的燥熱。
許煙煙抱着點心盒子,看着他倉促逃離的背影和微微發紅的耳根,慢條斯理地打開盒子,拈起一塊杏仁酥,放進嘴裏,滿足地眯起了眼。
嗯,味道不錯。
Round one! First Bl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