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可敢,隨本王入宮一趟?”

蕭絕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驚雷在楚瑤耳邊炸響。進宮?在這個節骨眼上?去給突發昏厥、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皇帝診治?

這已不僅僅是治病救人,更是一場豪賭,賭的是她的醫術,更是她的性命!治好了,一步登天,但也意味着徹底暴露在各方勢力的聚光燈下,再無寧日;治不好,或者稍有差池,那便是萬劫不復,凌王也未必能保得住她。宮牆之內,步步殺機,她一個毫無根基的侯府嫡女,卷入帝王的生死旋渦,無異於羊入虎口。

電光石火之間,楚瑤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皇帝的急症,太醫的無策,皇後的急召……這背後是否隱藏着更深的陰謀?蕭絕此刻帶她入宮,是真束手無策下的病急亂投醫,還是另有考量,想借此試探她的深淺,或是將她徹底拉入他的陣營,成爲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抬眸,對上蕭絕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翻涌着暗流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的眸子。那裏面有關切(或許是對皇兄),有凝重,有屬於上位者的決斷,更有一絲不容置疑的逼迫。他似乎在賭,賭她這個意外出現的“鬼手”,能創造奇跡。

沒有時間猶豫了。

楚瑤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眼神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與銳利,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面對最危急任務時的狀態。她清晰地吐出兩個字:“臣女,敢。”

蕭絕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許與放鬆,不再多言,猛地起身:“走!”

玄色馬車再次疾馳起來,這一次,目標是那重重宮闕,大夏王朝的權力中心——紫禁城。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急促的轆轆聲,如同敲在人心上的鼓點。

馬車內,氣氛壓抑得近乎凝固。蕭絕閉目靠在車壁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膝蓋,蒼白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和微微緊繃的下頜線,顯示他內心的不平靜。楚瑤則摒棄雜念,抓緊時間,在腦海中飛速回憶着所有關於卒中、急症昏迷的醫學知識,以及母親手札上可能相關的記載,同時默默檢查着隨身攜帶的銀針和幾種應對急症的藥劑。

宮門森嚴,高聳的朱紅宮牆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守衛見到凌王府的馬車和那枚特殊的玄鐵令牌,不敢有絲毫阻攔,迅速打開宮門。馬車一路疾馳,穿過一道道宮門,直到內宮門前方才停下。早有皇後身邊的心腹內侍焦急等候在此,引着二人快步向內走去。

楚瑤還是第一次踏入這深宮內苑,只見殿宇巍峨,飛檐鬥拱,琉璃瓦在秋日陽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耀眼的光澤。長長的宮道仿佛沒有盡頭,兩旁是垂手侍立、面無表情的太監宮女,寂靜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和森嚴的等級秩序。

皇帝的寢宮——養心殿外,此刻已跪了一地的太醫,個個面如土色,抖如篩糠,額頭上冷汗涔涔。殿內隱隱傳來壓抑的哭泣聲和焦急的、壓低了聲音的議論聲。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草藥味和一種無形的恐慌。

皇後身着鳳袍,發髻間的九尾鳳釵微微晃動,眼圈泛紅,卻強自鎮定地坐在外殿的紫檀木椅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幾位高階妃嬪和成年皇子,包括三皇子南宮瑜,也皆在此處,人人臉上寫滿了憂慮與……各懷心思。南宮瑜眉頭緊鎖,眼神不時掃向內殿方向,帶着真實的焦灼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凌王殿下到——”內侍尖細而急促的通報聲響起,打破了外殿凝滯的氣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如同聚光燈般,聚焦在快步走入的蕭絕身上,以及他身後那個穿着素雅、未施粉黛卻難掩絕色、氣質清冷不凡的少女身上。

“皇弟!”皇後如同見到救星,立刻起身迎上前兩步,鳳眸中帶着血絲,“你來了!陛下他……太醫們全都……”她聲音哽咽,目光掃過楚瑤時,帶着一絲明顯的疑惑與審視,“這位是?”

南宮瑜也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語氣帶着質疑與不解:“七皇叔,這位姑娘是?”他自然認出了楚瑤,眼中閃過驚豔、驚訝,以及更深的困惑——凌王爲何會帶她入宮?還是在父皇病重之時?

蕭絕無視周遭各異的目光,言簡意賅,聲音沉冷如冰:“楚瑤,鎮遠侯嫡女,精通醫理。或許有法救治皇兄。”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如同冷水滴入滾油,瞬間炸開!

“胡鬧!”一位須發皆白、身着太醫令服色的老者立刻出聲反對,語氣激動,“陛下乃萬金之軀,關乎社稷江山,豈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黃毛丫頭隨意診治?此乃亙古未有之事!若是出了差錯,誰擔待得起?!”

“就是!我等行醫數十載,博覽群書,尚且束手無策,她一個閨閣女子,縱然讀過幾本醫書,又能有何作爲?簡直是兒戲!”

“凌王殿下,此事萬萬不可啊!還請殿下三思!”另一位太醫也磕頭勸諫。

質疑與反對之聲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向楚瑤涌來。尤其是三皇子南宮瑜,看向楚瑤的眼神充滿了不贊同與隱隱的警告,他沉聲道:“楚小姐,宮中太醫皆爲國手,經驗豐富。你雖在賞花宴上展露了些許醫術,緩解了昭華姑姑的頭風,但父皇龍體安危非同小可,牽一發而動全身,豈能憑一時僥幸而行險?若有不測,你乃至整個鎮遠侯府,都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楚瑤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射來的懷疑、輕視、敵意,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她站在蕭絕身側,纖細的身影在寬闊威嚴的宮殿中顯得格外單薄,但她並未退縮,脊背挺得筆直。

她上前一步,對皇後鄭重地福了一禮,聲音清越而鎮定,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皇後娘娘,諸位殿下,臣女不敢妄言一定能救陛下於危難。但臣女母親曾留下一套針對急症昏厥、痰壅竅閉的獨特針法與救治心得,或可一試。如今太醫既已束手,陛下龍體爲重,每拖延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何不讓臣女一觀?若無效,未能挽回天心,臣女甘願領受任何責罰,絕無怨言。”

她的鎮定與從容,在這種慌亂、壓抑的環境下顯得格外醒目且有力量。沒有自誇,沒有保證,只有基於實際情況的分析和願意承擔後果的勇氣。皇後看着她清澈堅定、不見絲毫慌亂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面色冷峻、態度堅決的蕭絕,以及那群跪在地上、只會磕頭說“臣等無能”的太醫,心中天平開始傾斜。死馬當活馬醫,或許……這真是唯一的希望?

“母後!”南宮瑜還想勸阻,他不能接受讓楚瑤,這個他試圖招攬而未果、如今卻似乎與凌王關系匪淺的女子,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夠了!”皇後猛地打斷他,鳳目含威,掃視全場,展現出一國之後的決斷,“陛下安危要緊!既然太醫無法,讓楚小姐試試又何妨?凌王以性命擔保,本宮也願一力承當!楚瑤,你隨本宮進來!其餘人等,在外等候,不得喧譁!”

內殿,藥味更加濃鬱,還混雜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病重的沉痾之氣。龍榻之上,明黃色的錦被下,年近五十的永熙帝雙目緊閉,面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赤紅,呼吸急促而微弱,胸口劇烈起伏,牙關緊咬,嘴角甚至有一絲未能擦拭幹淨的白沫痕跡,已然深度昏迷。

楚瑤快步上前,也顧不得太多繁瑣禮節,直接伸出三指,精準地搭上皇帝裸露在錦被外的腕脈。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細細感知着指下那紊亂而危險的脈搏跳動。

脈象洪大而弦硬,如按琴弦,鼓指有力,顯示出體內有一股強大的邪熱與風動;卻又在洪大之中透着一股虛浮無力之感,似是本源已傷;且節奏紊亂,時快時慢,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結合其面色赤紅、牙關緊閉、神志不清的症狀,她心中迅速有了判斷。

“陛下這是肝陽暴亢,化火生風,引動內風,風火相煽,挾痰瘀上擾清竅,閉塞神機所致的中風閉證之象!”她沉聲道,聲音在寂靜的內殿中格外清晰,“且陛下體內似有舊疾,心脈本弱,此次急火攻心,內外交迫,風火痰瘀阻塞脈絡,故而凶險異常!”

她的話,讓跟進來的幾位太醫首領臉色驟變,面面相覷。他們自然也診出了中風之象,但如此迅速精準地道出“肝陽暴亢、風火痰瘀閉竅”並一針見血地聯系到皇帝本就虛弱的心脈舊疾,這份敏銳的洞察力、精準的判斷以及敢於直言的魄力,絕非普通閨閣女子能有!甚至超越了他們在場的大多數人!

“可能施救?”蕭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他看着龍榻上氣息奄奄的皇兄,這個自幼護着他、與他感情深厚的兄長,此刻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焦灼與一絲……害怕。

“需立刻行針,急則治其標!先宣泄熱毒,平肝熄風,開竅醒神,穩住心脈,否則危矣!”楚瑤毫不猶豫,語速極快但條理清晰。她迅速打開隨身攜帶的皮質針包,裏面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森冷的光澤。

“需要什麼?你盡管說!”皇後急切問道,此刻她已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身上。

“烈酒,越烈越好!再取些冰來,用棉布包裹,敷於陛下額前與手足心,輔助物理降溫,保護腦絡!”楚瑤一邊快速吩咐,一邊已經抽出數根最細長的毫針,在旁邊的燭火上迅速掠過消毒,動作流暢而穩定,不見絲毫滯澀。

內侍立刻飛奔去取。

楚瑤凝神靜氣,摒除一切雜念,外界所有的聲音、目光都仿佛遠去。此刻,在她眼中沒有皇帝,沒有權勢鬥爭,只有一個危在旦夕、需要她全力以赴的病人。她眸光一凝,出手如電!

第一針,直刺人中穴(水溝穴),強刺激以醒腦開竅!

緊接着,她抓起皇帝的手指,用三棱針快速點刺十宣穴(十指尖端),擠出數滴濃稠暗紅的血液,以泄熱解毒,緩解顱內壓力!

然後,她運起體內那微弱卻精純的內力,灌注於銀針之上,指尖仿佛帶着微光,依次刺入百會(諸陽之會)、風池(祛風要穴)、曲池、合谷(清熱通絡)、太沖(肝經原穴,平肝降逆)等關鍵要穴!手法快、準、穩,下針深淺、角度、捻轉提插的力度無不精準至極,更帶着一種玄奧的韻律和氣韻,仿佛不是在施針,而是在演奏一首與死神爭奪生命的樂章!

她所用的,正是母親手札中記載的一套名爲“回陽救逆針”的古老急救針法,並結合了現代醫學對腦中風機理的理解和急救原則。每一針都蘊含着她對人體經絡、氣血運行的深刻理解。針尖落下,皇帝身體不自覺的細微抽搐似乎減輕了些許,急促的呼吸也略微平緩。

此時,烈酒取到。楚瑤將幾根稍粗的銀針浸入酒中,引燃,待火焰熄滅,針體灼熱之時,再次運針如飛,這一次,針尖帶着一股灼熱的陽剛之氣,精準刺入皇帝腳底的涌泉穴,以此強刺激,引上逆之氣血下行,導龍歸海,減輕腦部壓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楚瑤施爲,看着她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看着她因全神貫注而微微蒼白的臉,以及那雙閃爍着智慧與堅定光芒的眸子。她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層專注的光暈裏,那是一種超越年齡與性別的、屬於醫者的神聖與權威。

蕭絕站在一旁,目光緊緊鎖在楚瑤和皇兄身上,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她行雲流水、充滿自信的施針動作,看着她面對帝王威壓與生死考驗時的從容不迫,心中那個“有趣的合作者”的印象,似乎正在悄然發生着某種變化。南宮瑜眼神復雜無比,驚疑、震撼、審視,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與警惕交織在一起。

就在這極致的寂靜中,突然,永熙帝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破風箱般的“嗬”聲,緊咬的牙關似乎鬆動了一些,潮紅的臉色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退,轉爲一種病態的蒼白,但至少不再是那種駭人的赤紅!

“呃……”一聲微弱卻清晰、帶着痛苦與迷茫的呻吟從龍榻上傳來。

永熙帝沉重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神起初有些迷茫、渙散,失去了往日的銳利與威嚴,但很快,那渙散的目光開始聚焦,恢復了清明,只是眼底帶着濃重的疲憊、虛弱與一絲劫後餘生的恍惚。

“陛……陛下!”皇後第一個撲到榻前,聲音顫抖,帶着難以置信的狂喜,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父皇!”

“皇兄!”

皇子們和蕭絕也立刻圍了上去,驚喜交加,懸着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看向楚瑤的目光充滿了震驚與感激。

“朕……這是怎麼了?”永熙帝聲音沙啞無力,如同砂紙摩擦,他想抬手,卻發現手臂沉重無比。

“陛下,您突然昏厥,危在旦夕,是、是這位楚小姐救了您!”皇後連忙指着額間帶汗、神色略顯疲憊的楚瑤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後怕與由衷的感激。

永熙帝的目光緩緩轉向楚瑤,帶着審視、探究,還有一絲剛從鬼門關被拉回來的恍惚與好奇:“你……是鎮遠侯的女兒?”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屬於帝王的威儀已然回歸。

“臣女楚瑤,叩見陛下。”楚瑤適時地跪下,聲音帶着一絲內力與精神力消耗過度的沙啞,“陛下剛醒,元氣大傷,神魂未穩,還需絕對靜養,萬不可再動怒或激動。臣女已用針石暫時穩住陛下病情,疏通了部分閉阻的脈絡,但體內風火痰瘀之邪尚未完全清除,後續還需仔細用藥調理,固本培元,循序漸進。”

她的回稟條理清晰,既說明了現狀,也點明了後續治療的方向,不居功,不冒進,顯得沉穩可靠。

“好,好……起來吧。”永熙帝微微頷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邃,似乎要看穿她的靈魂。隨即,他又看向蕭絕,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與詢問:“老七,是你帶她來的?”

“是,皇兄。”蕭絕應道,神色平靜,“事急從權,臣弟僭越了。楚小姐醫術確有獨到之處。”

永熙帝擺了擺手,似乎極爲疲憊,重新閉上了眼睛,聲音低沉:“都下去吧……朕想靜靜。楚瑤留下,朕……有話問你。”

衆人神色各異,皇後欲言又止,皇子們眼神閃爍,但無人敢違逆聖意,紛紛躬身退出內殿。蕭絕看了楚瑤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帶着提醒與一絲若有若無的擔憂,最終也轉身離去。

殿內頓時空曠下來,只剩下楚瑤和躺在龍榻上、氣息微弱的皇帝,以及幾名如同泥塑木雕般垂手侍立的貼身內侍,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藥香和一種無形的、更爲沉重的壓力。

永熙帝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積蓄力量,也仿佛在斟酌言辭。忽然,他再次開口,聲音雖弱,卻帶着一種洞悉世事的銳利與帝王的威嚴,直擊核心:

“楚瑤,你如實告訴朕,朕這次突發昏厥,是意外,是朕年老體衰所致,還是……有人,在朕的身上,做了手腳?”

楚瑤心中劇震,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皇帝果然起了疑心!而且如此直接地問了出來!這無疑是將她置於炭火之上!

她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如實相告,可能引火燒身,卷入更可怕的宮廷陰謀;隱瞞不報,則是欺君之罪,而且可能貽誤時機,讓幕後黑手繼續逍遙。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吟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謹慎地回道:“回陛下,從脈象和發病時的急驟症狀來看,確是因急火攻心、肝陽暴亢引發的中風閉證之兆。此症多見於情緒劇烈波動之後。陛下是否在昏厥前,曾動過大怒,或收到了什麼……極具沖擊的消息?”

她巧妙地將問題部分引回了病症本身,既回答了皇帝,又沒有立刻指向陰謀。

永熙帝眼中寒光一閃,沒有直接回答她關於是否動怒的問題,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換了一個更致命的問題:“朕聽聞,你不僅懂醫術,還通毒理?賞花宴上,你似乎對昭華的頭風,也看出了些別的東西?”

楚瑤心頭猛地一跳,知道這才是皇帝真正想問的,也是他留下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是在懷疑自己中毒,或者中了其他陰私手段!昭華長公主的頭風,或許也並非簡單的舊疾?

她知道自己無法再回避。頂着皇帝那如有實質的威壓目光,她再次上前,恭敬道:“陛下聖明。臣女母親於醫毒一道,確有些許非常規的涉獵。若陛下允許,臣女願再爲陛下仔細請脈,探查是否存在……不易察覺的隱憂。”

永熙帝微微頷首,伸出了手腕。

楚瑤屏息凝神,這一次,她探查得更加仔細,精神力如同最精細的觸角,緩緩滲透,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的能量波動。方才急於急救,爭分奪秒,並未深究細微之處。此刻靜心感知,她果然在皇帝那剛剛平穩下來、卻依舊虛弱紊亂的氣血和尚未完全消散的風痰之象下,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若有若無、如同蛛絲般纏繞的異樣氣息!

那氣息陰柔、纏綿,帶着一種不祥的滯澀感,並非驟然侵入的劇毒,而是長期緩慢積累、潛伏極深所致,與中風急症那凶猛爆烈的表象截然不同!它如同附骨之疽,悄然侵蝕着皇帝的生機,放大着他的負面情緒,尤其是……怒氣!

她收回手,迎着皇帝那如同鷹隼般探究、等待着最終判決的目光,緩緩地,一字一句地清晰道:

“陛下明鑑。陛下體內,除了風火痰瘀閉竅之急症外……確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纏絲蠱’殘留的氣息。此蠱並非見血封喉的劇毒,但能於無聲無息間,長期潛伏,侵蝕心脈,放大宿主情緒,尤其易引動肝火,於關鍵時刻……推波助瀾。只是,下蠱之人手法極爲高明隱蔽,且似乎……已在不久前,被某種藥物暫時壓制了下去,故而若非仔細探查,極難發現。”

永熙帝瞳孔驟然收縮,放在錦被上的手猛地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瞬間翻涌起滔天的怒火與冰冷的、足以凍結血液的殺意!

纏絲蠱!放大情緒!引動肝火!

結合他昏厥前剛剛收到的,關於北境軍糧被大量克扣、以次充好,險些導致邊關大將蕭絕麾下數萬將士譁變、邊境防線潰敗的密報所帶來的震怒與驚心……一切,似乎都串聯了起來,指向一個令人膽寒的結論!

這不是意外!這根本就是一場針對他,甚至可能針對整個大夏江山的、精心策劃的謀害!

而楚瑤最後那句話,更是石破天驚——蠱毒已被壓制?是誰?是下蠱者良心發現,還是……另有其人,在暗中保護他?這宮廷之中,到底隱藏着多少魑魅魍魎,又隱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皇帝的視線,如同兩柄冰冷的利劍,再次落在了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卻身懷驚世醫術與毒理、目光清澈而坦誠的少女身上,目光深邃得如同萬丈寒潭,仿佛要將她徹底吞噬。

“楚瑤,”皇帝的聲音低沉而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壓,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今日之事,出你之口,入朕之耳,若有第三……”

他的話未說完,但其中那森冷的警告與滅口的意味,已不言而喻。

楚瑤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已經無可避免地、更深地陷落於這帝國最高權力鬥爭的、最凶險的旋渦中心。她窺見了這宮闈最深處的秘密一角,而代價,可能是她的全部。

而殿外,那些等候的皇子、後妃、朝臣們,他們之中,誰才是那下蠱之人?誰又是那……暗中保護皇帝的人?這看似平靜的養心殿外,實則已是暗流洶涌,殺機四伏。

風雨欲來,這紫禁城,即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腥風血雨。而她,已然身處風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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