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深將信將疑,但看着妹妹坦然的目光,又想起蘇家祖上確實出過名醫,或許妹妹真的繼承了這份天賦?
他心中的防備,因妹妹展現出的能力和“合理”的解釋,終於鬆動了一絲。
窗外月色朦朧,映照着兄妹二人各懷心事的臉龐。
*
安撫兄長睡下後,蘇靈昭回到自己房中,心緒難平。
兄長重傷的謎團、林家的步步緊逼、以及對強大力量的渴望,都驅使着她再次凝神靜氣,將意識沉入那方神秘的傳承空間。
依舊是那片純白之地,中央懸浮着那本厚重的醫書。
她急切地望向對面牆壁,希望能看到那扇通往兄長所在夢境的門扉,或者“毒經”解鎖的跡象。
然而,牆壁依舊空白,唯有那行金色的計數文字清晰可見:
【救治人數:叁】
只有三個?
蘇靈昭愣住了。
她這些時日義診,接觸的病患沒有一百也有幾十,雖多是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但也切實緩解了他們的痛苦,怎會只算三人?
“爲何只有三人?”
她對着空間發問,聲音帶着不解。
空間仿佛回應了她的疑問,那行金字下方,又浮現出一行稍小的注解:
【疥癬之疾,不足計數。需救死扶傷,活人性命,方計其一。】
原來如此!
蘇靈昭恍然。
傳承空間的要求極爲嚴苛,必須是拯救瀕危之人的性命,才算有效。
她之前診治的,大多算不上性命之憂。
活人性命……她蹙眉思索着林州城內,有哪些棘手的、危及生命的病症。
忽然,一個名字跳入腦海——劉家小姐。
城東劉員外家的獨女,年前家中遭遇火災,雖僥幸撿回一條命,但全身大面積燒傷,容貌盡毀。
據說那姑娘性情剛烈,因無法接受自身模樣,已經尋死覓活了好幾次,劉家老爺夫人愁白了頭,懸賞千金遍尋名醫,卻始終無人能妙手回春。
“若我治好劉家小姐,阻止她尋短見,算不算救下一條性命?”
蘇靈昭在心中默問。
空間金光微閃,給出了肯定的答復:【算。】
蘇靈昭心中一定。
她又接連在心中設想了幾種情況:治好普通的傷寒發熱(不算),治好瀕死乞丐的嚴重外傷(算),用普通藥物延緩絕症病人數月壽命(不算,因未根治),但若用傳承醫術根治絕症(算)……
一番試探,她對這個“救治百人”的標準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必須是憑借她傳承的醫術,實實在在地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或是根治足以致死的沉痾頑疾。
劉家小姐的病例,正符合要求!
這不僅是一次積累傳承進度的機會,若能成功,其轟動效應將遠超普通義診,能讓她在林州城迅速站穩腳跟,獲得極高的聲望,這對她日後對抗林家、尋找兄長仇人,都大有裨益。
次日一早。
蘇靈昭便修書一封,言辭懇切,表明自己或有良方可緩解劉家小姐之苦,請求登門一試,讓白芷親自送往劉府。
劉府的動作比蘇靈昭預想的要快。
拜帖送出去不過一個時辰,劉家的管家便親自帶着馬車前來相請,態度雖不算熱絡,卻也帶着幾分病急亂投醫的急切。
蘇靈昭隨管家進入劉府,穿過幾重庭院,被引到一處偏廳。
廳內已聚集了四五位郎中,有須發皆白的老者,也有面色倨傲的中年人,彼此間並無交流,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壓抑。
看來劉家爲了女兒,確實是廣撒網,但凡有點名聲或自稱有偏方的大夫,都請來一試。
蘇靈昭的出現,引起了些許騷動。
她一身素雅男裝,面容清秀年輕,在這群大多上了年紀的郎中中間顯得格外突兀。
這時,一個穿着綢緞長衫、留着兩撇鼠須的中年大夫眯着眼打量了蘇靈昭幾眼,忽然嗤笑出聲,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廳內所有人都聽見:
“我當是誰,這不是近日在街上擺攤,專看些頭疼腦熱的那位‘蘇大夫’嗎?
怎麼,給窮人看看風寒也就罷了,劉府千金這般重症,也是你能摻和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蘇靈昭認得此人,姓胡,常出入林家,與陳氏關系匪淺,顯然是認出了她,故意找茬。
她面色不變,目光平靜地掃過去,聲音清冷:“醫者父母心,何分貴賤?”
“倒是胡大夫,聽聞您最拿手的是婦人調理,今日怎麼也來湊這外傷的熱鬧?莫非是林家夫人近來身子不適,您順道來爲劉小姐‘分憂’?”
她這話一語雙關,既點破胡大夫擅長科目與此症不符,又暗指他受林家指使,其心可誅。
胡大夫被噎得面色一紅,正要反駁,劉府管家已帶着兩個下人走了進來。
下人手中捧着幾盒藥膏、藥散,散發出各異的氣味。
“諸位大夫,”管家面無表情地開口,“這些是各位之前獻上的方藥。按規矩,需先由試藥人驗看,確認無害且略有成效,方能請至小姐院外問診。”
很快,一個面容憔悴、手臂上帶着幾處陳舊燙傷疤痕的仆婦被領了進來,顯然是專門用來試藥的。
胡大夫眼珠一轉,搶先指着蘇靈昭,對管家和劉府派來的嬤嬤說道:“嬤嬤,管家,這位蘇‘大夫’可是自信得很,不如讓她先來?也讓我等開開眼界,看看這街邊義診的‘神醫’,有何靈丹妙藥!”
他這是故意將蘇靈昭架在火上烤,若她不敢,便是露怯;若她敢,用的藥萬一效果不顯或稍有差池,便可趁機大肆貶低。
蘇靈昭豈會不知他的算計?
她心中冷笑,面上卻從容不迫:“先來後來,自有劉府安排,蘇某遵從便是。不過,胡大夫既然如此看得起蘇某,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麼?”胡大夫挑眉。
“就賭我這藥,敷上之後,一炷香內,這位大嫂手臂上這處最新的紅腫燙傷,痛感全消,疤痕軟化,周遭肌膚恢復如常。”
蘇靈昭指着仆婦手臂上一處還帶着紅腫的傷處,語氣篤定。
“哈哈哈!黃口小兒,信口開河!”
胡大夫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若你做不到呢?”
“若我做不到,蘇某立刻離開劉府,從此不在林州行醫!”
蘇靈昭斬釘截鐵,隨即目光銳利地看向胡大夫,“若我做到了……就請胡大夫你,當着衆人的面,承認自己學藝不精,有眼無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