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院子門後,田秋鳳親自給我剝了一顆糖。我放進嘴裏,甜到心裏去了。
“陳玄,走,去嬸兒家,嬸兒家裏有玩具!”
我之前經常在二樓窗戶偷看村裏的孩子滾鐵環、玩彈珠,別提多羨慕,做夢都想玩。
所以根本沒有多想,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跟着她出了門。
田秋鳳牽着我的手,噓寒問暖,很關心我。可走了一會兒,我發現不是去她家,而是來到了村口的石拱橋。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河對岸還有河面上全是白霧,而且很陰冷。
“奇怪了,怎麼這麼大的白霧,是不是要變天了?”
田秋鳳盯着白霧自言自語,我對這白霧完全不感興趣,一心只想着彈珠滾鐵環,於是問她,“嬸兒,你不是要帶我去你家玩嗎?怎麼帶我來石拱橋了?”
“嘿嘿。”田秋鳳嘿嘿一笑,說,“陳玄,嬸兒家裏的鐵環壞了,嬸兒帶你去鎮上買,順便給你買糖果,好不好?”
“不好!”我搖了搖頭,抽回了自己的手,說:“嬸兒,我娘不讓我離開李家灣子,小朋友要聽媽媽的話。我不玩鐵環了,天黑了我要回家,不然我娘會擔心!”
說完我轉身就走,隱約聽到田秋鳳在背後罵了我一句小雜種。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忽然沖上來,抓着我的頭發,猛的將我摔在地上。
我疼的哇哇大哭,爬起來就要跑。但她像是發瘋了一樣,一邊罵一邊對我拳腳相加。
“你這個小雜種,我男人死了,還有李水娃和李小平他們,都是被你害死的。他們不知道,我比誰都清楚。你這個喪門星,你這個挨千刀的活死人,你爲啥要去參加李大毛的婚禮?”
“我唯一的孩子兩歲是死了,現在我男人也死了。嗚嗚嗚……我也不想活了。等我把你弄死,我再去弄死你娘。要不是你娘,我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賤人生賤種,你們都該死!”
田秋鳳此時又哭又笑,面目猙獰扭曲,像個瘋子一樣,對着我瘋狂發泄。
我疼的臉都白了,滿頭大汗。起初還能哭出聲來,但她一腳踢在我的後背上,我疼的背都繃直了,無法呼吸,渾身發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而她的情緒也是越來越激動,一把將我提了起來,拖着我朝石橋中間走,嚷嚷着要把我丟進河裏淹死。
我頓時害怕到了極點,用盡力氣大聲呼喊,“爺爺,救我,爹娘快來救我,田秋鳳要殺我,你們在哪兒……”
“小雜種,你給我閉嘴!”田秋鳳直接把我壓在地上,怕我叫來其他人,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她力氣很大,掐得我呼吸不過來,直翻白眼。
而她比剛才還要激動狂躁,呲牙咧嘴的瞪着我,臉上掛着扭曲的笑容,“死,小雜種,你給我死!”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已經看不清楚她的臉,只能感覺到她的口水都滴到了我臉上。
我亂打亂踢反抗,可根本沒用。忽然間,我想起了爺爺教我的神霄派五雷掌。
我記得很清楚,爺爺說要是以後有人威脅到我的生命,就用五雷掌反擊。
我按照爺爺教我的法子,掐訣默念咒語,運掌,把吃奶得勁兒全用上了,一掌打在了田秋鳳的胸脯上。
轟!
只聽到轟的一聲悶雷聲響,體重差不多一百二十多斤的田秋鳳,竟然直接被我擊飛,重重一屁股摔在地上,疼的哎喲哎喲直喊娘。
我使勁兒咽了口唾沫,好像能呼吸了,爬起來就跑。
而我剛跑出十幾米遠,田秋鳳在我身後哭喊道:“陳玄,嬸兒錯了,快救救嬸兒,有鬼,有鬼啊!”
田秋鳳好像恐慌到了極點,連聲音都變了。
我回頭去看,只見田秋鳳此時的狀態很嚇人。她好像不受控制一樣,慢慢朝河對岸走,腦袋拼命往後轉,幾乎已經到了九十度的極限,但就是沒辦法轉過身來。
不知道是我眼花還是出現了幻覺,我看到她身後有一道穿着新娘服的紅影子。
她渾身發抖,臉上全是淚水,一臉驚恐的朝我喊道:“陳玄,有鬼要害我,你快救救嬸兒。”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咬着牙說道:“你要弄死我,還罵我娘,我不救你!”
說完我就一瘸一拐,一口氣跑到了家裏。
回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爹,娘,田秋鳳剛才要弄死我……”我一邊哭一邊喊,可沒有任何回應。
我趕緊把門給關了,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去找,然而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而在我推開爺爺的房門後,差點就被嚇哭了,房間裏全是花花綠綠的人。
等我反應過來後,忽然不怕,他們不是人,因爲沒有眼睛。
好像是爺爺扎的紙人,穿着花花綠綠的紙衣服,臉色無比慘白,總共是八個紙人。
而除了這八個紙人之外,還有一口純白色的紙棺!
爺爺這段時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像就是搗鼓這些紙扎,爺爺要幹啥?
爹娘不在家,我不敢出門,只能等他們回來。
可能是繃緊的神經放鬆了下來,頓時只感覺後背和身上疼的要命,連呼吸都疼。疼的實在是忍不住了,又不敢大聲哭,只能捂着嘴巴偷偷哭。
在我哭的時候,我發現有一個紙人一直在盯着我看,好像還在笑話我。
但它沒有眼睛,怎麼會看我?
我不知不覺把注意力轉到了這個問題上,疼痛無形中緩解了大半,我想不明白。看着案桌上的硯台毛筆,忽然來了興致。
“我要是給它畫上眼睛,那它就能看到我了,我真聰明。”
說幹就幹,我艱難爬起來,忍着疼痛用毛筆沾了墨水,親自給這個紙人畫上了眼睛。
不知道爲啥,我給紙人畫上眼睛後,只感覺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身上軟的沒力氣。
我看着紙人,它好像真的在對我笑。
我也對着它笑,感覺挺好玩,笑着笑着我就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了一會兒,堂屋忽然傳來了重重的敲門聲。我以爲是爹娘他們回來了,趕緊跑去開門。
我一開門,就看到李大毛站在門口。
他好像掉進水裏了,渾身溼漉漉的,頭發上掛着水草,不停往地上滴水。
他的臉比紙人還要蒼白,渾身冷的發抖,嘴裏不斷噴出冷氣,雙手環抱着手膀子,不停摩擦。
我看他冷的渾身發抖,覺得他很可憐,就問他,“大毛叔,你怎麼了?”
“陳玄,叔本來是去外面找人回來幫忙,結果不小心掉進了河裏。”
“陳玄,叔好冷,能不能讓叔進屋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