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內,殺氣與血腥味瞬間彌漫。
殘存的幾名殺手,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眼中迸發出了野獸般的凶狠。他們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壞了他們好事的人是誰,但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格殺勿論!
“不知死活的東西!一起上,宰了他!”
爲首那名手腕被射穿的黑衣人,忍着劇痛,發出一聲嘶啞的嘶吼。
幾名殺手從不同的方向,如餓狼撲食般,嘶吼着沖向了巷口那道孤單的身影。
馬車內,蘇文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公子小心!”
然而,葉玄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甚至沒有再去看那些沖來的殺手,而是將手中的長弓,隨手拋給了身後的陳忠。
他的動作,愜意得仿佛不是在面對一場生死搏殺,而是在進行一場熱身。
就在第一名殺手的鋼刀,即將及體的瞬間,葉玄動了。
他的腳步,如同鬼魅般向左側橫移了一步,恰到好處地避開了致命的刀鋒。他不退反進,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欺近了殺手的懷中。
不等對方反應,葉玄的右肘已經如同攻城錘般,狠狠地撞在了殺手的肋下!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那名殺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雙眼翻白,如同一個破麻袋般軟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葉玄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借着前沖的力道,身體一矮,躲過從側面襲來的另一刀,同時他從靴中抽出那柄三寸長的御賜匕首,反手一揮!
“嗤啦!”
冰冷的刀鋒,精準地劃過第二名殺手的腳筋!
“啊!”
又是一聲慘叫,那名殺手撲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整個戰鬥過程,說來話長,實則只在電光石火之間。
葉玄沒有與他們進行任何多餘的纏鬥。他利用狹窄的巷戰地形,步法飄忽不定,每一次出手,都簡潔、高效、致命。他前世所學,融合了軍警格鬥術的精髓,追求的便是一擊制敵。
他的目標,不是殺死他們,而是最快地,讓他們喪失戰鬥力。
三兩下的功夫,所有前沖的殺手,都已倒在地上,不是斷手就是斷腳,痛苦地哀嚎着。
這哪裏是一場廝殺?分明是一場單方面的碾壓!
葉-玄的冷靜、精準,以及那份視生死如無物的強大戰鬥智慧,讓馬車裏的蘇文看得目瞪口呆。
他從未想過,那位在他印象中“體弱多病”的太子殿下,竟然還隱藏着如此恐怖的身手!
巷道內,只剩下那個手腕受傷的頭目,還一臉驚恐地站在原地。
葉玄緩緩走到他的面前,一腳,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將他踹翻在地。
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誰派你來的?”葉玄的聲音,比這冬夜的寒風,還要冷上三分。
那殺手眼中閃過一絲凶戾,還想嘴硬:“你……你做夢!我們……”
“嗤——”
葉玄的匕首,毫不猶豫地,輕輕向下一劃。
一道細長的血痕,瞬間出現在殺手的臉頰上,離他的眼睛,只差分毫。
“我只問一遍。”葉玄的語氣森寒,不帶一絲感情,“下一次,這把刀,會從你的眼眶裏,插進去。”
那殺手看着葉玄那雙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瞬間擊潰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線。
他怕了。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人,是真的會說到做到!
“是……是二皇子府上的……王供奉!”他聲音顫抖地,招供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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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葉玄帶着驚魂未定的蘇文一家,回到了京郊那間破敗的陋室。
當蘇文的妻兒,看到眼前這處荒草叢生、如同鬼屋般的“避難所”時,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了,眼中充滿了絕望。
蘇文的心,也同樣沉到了谷底。
他雖然被救了,但眼前這番景象,似乎預示着一個更加黑暗、更加沒有前途的未來。
葉玄沒有急着解釋或是招攬。
他只是先讓陳忠,將已經嚇壞了的蘇文妻兒,安頓到了另一間相對幹淨的屋子裏去休息。
然後,他親自爲臉色煞白、失魂落魄的蘇文,倒上了一杯滾燙的熱茶。
嫋嫋的熱氣,稍微驅散了一些寒意。
葉玄看着他,平靜地,問出了三個問題。
“先生,你甘心一身傳承自先輩的絕世醫術,就此埋沒,從此隱姓埋名,做一個東躲西藏、被仇家追殺的喪家之犬嗎?”
第一個問題,問的是“現實”。
蘇文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顫。
葉玄沒有停頓,繼續問道:
“先生,你甘心‘救護不力,致使太子薨逝’這口天大的黑鍋,就這麼伴隨你一生,讓你含冤受辱,甚至讓你的子孫後代,都因爲這個污名,在世人面前抬不起頭嗎?”
第二個問題,問的是“名譽”。
蘇文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眼中充滿了不甘與痛苦。
葉玄站起身,踱了兩步,聲音陡然提高,帶着一股凜然之氣:
“先生,你甘心看着二皇子葉昊那樣的蠢貨,權相李嗣那樣的奸臣,竊居高位,將這個國家,將這天下萬民,都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嗎?!”
第三個問題,問的是“道義”!
三個問題,層層遞進,句句誅心!
如同三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蘇文的心坎上,徹底擊潰了他所有的猶豫和退路!
“我……我……”他握着茶杯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熱茶濺出,燙到了手也渾然不覺。
不甘心!
他當然不甘心!
看到時機已經成熟,葉玄重新坐下,臉上的冷冽盡數褪去。他不再叫蘇文“先生”,而是用一種極其鄭重,如同君王許諾般的語氣,稱呼他的名字:
“蘇文!”
蘇文猛地抬頭。
“我,葉玄,在此承諾你三件事!”
葉玄豎起第一根手指,眼神灼灼,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第一,一年之內,我會讓你親手揪出所有謀害我的真凶,讓你當着天下人的面,洗刷所有潑在你身上的冤屈與污名!”
他豎起第二根手指,聲音愈發激昂。
“第二,三年之內,我必讓你重回太醫院。但你的位置,不再是區區一個院判,而是執掌大周天下所有醫官藥署的‘大司醫’!你的醫道,將不再局限於宮廷,而是會傳遍大周的每一個角落,活人無數,萬家傳頌!”
最後,他豎起了第三根手指。他的眼中,燃燒着的是足以焚天的野心和萬丈豪情!
“第三,十年之內,我要這朗朗乾坤,清明一片!再無奸臣當道,再無手足相殘!我要創造一個,能讓我們這樣的人,可以憑着自己的才華和風骨,堂堂正正、有尊嚴地活着的盛世!”
“轟——!”
這番話,如同九天驚雷,在蘇文的耳邊轟然炸響!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個“已死”的太子。
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再是一個落魄逃亡的喪家之犬,而是一位胸藏天下、氣吞山河的未來帝王!
那種自信!那種格局!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磅礴氣魄!是他從未在任何一位皇子,甚至是從未在當今聖上的身上,看到過的!
這一刻,蘇文終於徹底明白了。
這不是一次苟延殘喘的逃亡。
這是一次潛龍在淵的新生!
他猛地丟下手中的茶杯,那滾燙的茶水,仿佛點燃了他心中早已冷卻的熱血。
他站起身,鄭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早已凌亂不堪的衣冠。
然後,對着葉玄,行了一個莊重無比的、臣子對君王的跪拜大禮。
他的聲音,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卻又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罪臣蘇文,叩見殿下!”
“願爲殿下……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