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音腳步慌亂地向後連連撤步。
“對、對不起……”
女孩聲如蚊蚋,臉頰紅得如同池塘裏那尾最豔麗的紅鯉。
其實從男人出聲嚇到她,到不小心親上對方的脖子,期間不過短短十幾秒。
姚佳音踉蹌着往後退,鍾賀的手也迅速垂下、並到身後。
他感到指尖似還殘留着方才那不盈一握的纖細。
砰砰--砰砰--
只有賽車時才會猛烈跳躍的心髒,就這樣輕易背叛了他故作淡定的表象。
女孩的嘴唇離開了那片皮膚,仍殘留着灼人的溫度。
鍾賀很想伸手撓一下脖子,那片皮膚像被螞蟻爬了一樣酥麻瘙癢。
“是我該說對不起,剛突然說話嚇到你了。”
再開口時,男人的聲音比平時少了少年氣,多了幾分低沉。
姚佳音現在的心情是尷尬又羞赧,生氣又不得不忍下來。
面頰滾燙得紅,“沒關系...”
她緩了幾口氣,而後看向嚇到她又幫了她的男人--
誒?
這人好眼熟,是不是之前在哪兒見過?
這個大晚上陰森開口的男人有着北方人的大骨架,身高一米八以上。
眼尾天然帶着些微上翹的弧度,不說話時也像含着三分笑似的不羈。
鼻梁很高,下頜線條流暢卻還帶着點未褪盡的少年青澀。
是介於男孩與男人之間那種恰到好處的英俊。
有錢人好似都不怕冷,他和鍾先生一樣穿着剪裁很好的羊毛大衣,周身輪廓清瘦又挺拔。
在姚佳音偷偷打量時,鍾賀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形狀姣好的眉毛下,女孩的眼睛像兩泓清亮的江南春水。
眼波流轉間,幹淨得能映出人影來,帶着一點未諳世事的懵懂。
看你時,卻又能甜到人心坎裏去。
鍾賀在此之前不相信寶島偶像劇裏演得一見鍾情。
身邊曾經有朋友追求一見鍾情的氣象台主持人,追在人家屁股後面叫了半年的“姐姐”。
鍾賀那年19歲,心高氣傲的他對此嗤之以鼻:
“你就是見色起意,說得多浪漫似的。”
鍾賀回想起朋友當初說的肉麻的話:
“鍾賀你丫就是沒開竅,腦子裏只有車和模型,哪裏懂愛上一個人的滋味...”
“跟被人下了蠱一樣,倆眼珠子就再也看不見別的女人了,恨不得強迫她只能看着我。”
“...她第一次對我笑的那瞬間,我連我未來孩子的名兒都想好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這一刻,打臉的回旋鏢扎進了他的皮肉裏。
鍾賀看着面前紅着臉的女孩要走,下意識便開口阻攔:
“我從假山那頭穿過來,見你穿着工作服,本來想問你個事兒。結果先聽見你和魚說話...”
所以剛剛沒忍住就回了那句。
男人開口時唇色顯得更紅,聲音是清朗的。
姚佳音的心跳一點點平穩,心底還是很別扭。
她從來沒和男人這麼親密過,嘴唇居然碰到那麼敏感的地方。
太尷尬了,太害羞了。
因爲能進這家餐廳的客人都是會員,非富即貴,所以姚佳音作爲服務生不能對客人生氣。
她垂下眼不看男人,放軟了語調,公事公辦地掛起職業微笑:
“請問先生您剛才想問什麼?”
帶着鄉音的南方口音,語調似會拐彎,嗓音清軟。
鍾賀聽得不止喉嚨癢,心口都感覺到了一陣陣鼓脹、興奮。
臨到嘴邊的一句“我哥今晚幾點走的?有沒有喝多?心情看上去怎麼樣?”
在看到姚佳音抬眸看他時,立刻咽了回去。
算了,管大哥有沒有消氣。
“你是新來的?”
餐廳規定一切以客人爲先,姚佳音聽到客人問話,便簡單解釋了自己還是學生,來這裏打寒假工。
鍾賀上前一步,繼續問:“哪所學校的?大幾了?”
女孩乖乖地站着,有問必答。
笑容裏沒有一點不耐煩,更沒有一絲刻意討好。
眼睫輕眨間偶爾會對上他的眼睛,但是瞬間避開。
在鍾賀眼裏她怎麼軟綿綿得這麼可愛?
男人像HR似的問這個問那個,把姚佳音問得拳頭都捏緊了。
因爲親到男人的喉結而產生的那點羞恥和別扭,全都被他問沒了呢。
只剩下一個念頭:好煩哦,但還是要微笑。
--
深夜12點,“蓮”正式打烊。
姚佳音和值班的李姐躺在員工宿舍裏閒聊。
這個10幾平的房間裏放着三張單人床,是留給值班員工休息睡覺的。
李姐說着說着便睡着了,還打起了小呼嚕。姚佳音見狀,腳步很輕地去關了燈。
再次躺回床上的時候,她滿腦子還是這一晚上看到的、聽到的。
金錢、權勢、上位者之間不動聲色地試探;
恭維的笑意、以玩笑話說出口的真話、巧妙轉移話題的技巧...
緊接着又不受控制地想到矜貴儒雅的鍾先生。
他喝得微醺時眼眸微眯的慵懶模樣;
像包容的長輩,輕聲安撫她的不安,還告訴她可以節假日都過來打工;
帶着醉意的輕笑讓人心裏癢癢的,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握住瓶身的動作很性感。
姚佳音想着想着,又翻了個身。
上班第一天很緊張,也好興奮,如果沒有齊賀那件事的話。
她不想回憶,但腦海裏時不時閃過那個片段:
她被齊賀拉得踉蹌,撞進他懷裏,人生中第一次親到年輕男人的脖子,實在太曖昧了。
姚佳音迷糊睡着前,不由想到兩人最後對話的場景:
“我叫齊賀,你隔壁航空航天大學畢業的...”
姚佳音其實不想聽他的自我介紹,但視線掃過男人昂貴面料的衣服時,面帶驚訝:
“畢業啦?我以爲齊先生只比我大一兩歲呢~”
齊賀笑得少年氣,還帶着絲乖張不遜,“比你大五歲”
說着便拿出一個攝像頭可以旋轉的新款手機,說要存一下她的號碼,下次找她訂包廂。
進攻欲很強,目的也不帶掩飾得直接。
是和鍾先生完全相反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