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徐玫在徐玫的敦促下,宋嶼安將明希從酒店接回了家。
好在徐玫倒沒強制要求兩個人住一間臥室,明希仍是去了二樓次臥。
徐玫離開時沒有喊在次臥收拾東西的明希,而是叫上了宋嶼安。
宋嶼安將她送到樓下,她拉住他,“只要你不作妖,這日子是肯定能過的,嶼安,你就消停一段時間,媽可再經不起你折騰了。”
宋嶼安聞言,冷笑了聲,“到底誰折騰?你跟我爸,還有明希,當年你們做的事情你們都忘了嗎?怎麼到頭來,我這個受害者反而成了你們口中最能折騰的那個。”
徐玫知道三年前的事情是他心口一道刺,她不想跟他吵架,只說:“我們也有苦衷,這你都知道,再說你這三年鬧也鬧夠了吧?”
宋嶼安其實也很累,懶得同她再爭,“我可以爲了奶奶的身體,配合你們一段時間,但明希那邊我沒法保障,她想離婚。”
徐玫一愣,臉色很難看,她兒子怎麼可能被這麼個女人提離婚呢?真要離也是宋嶼安占據主導才對。
她說:“明希還是生氣……你新婚夜就丟下她,這三年又對她不聞不問的,你以後對她也差不多一點,你們小時候不是還一起玩過嗎?”
宋嶼安想,那都什麼時候了,沒聽說小時候一起玩過長大就要當夫妻的。
他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媽,你說我對她不聞不問,那她在這邊,你有關心過她嗎?”
徐玫擰眉,“什麼?”
“就三年前,我走之後的那段時間,她在做什麼,你知道嗎?她是什麼時候進的宋氏?”他問。
徐玫想了想,“她進宋氏大概在你走後的四五個月後了,我就記得最開始那段時間她好像說是身體不太好,有一段時間閉門不見客,一直把自己關在婚房裏,那時候還挺嚴重的,就連你奶奶她都找借口不見,你也知道她和老太太多親……”
停了下,抬眼看宋嶼安,“可能也是覺得丟人,因爲到處都有人說她新婚夜就被拋棄這件事,後來也許是自己想開了,來了公司之後一切就都恢復正常了。”
徐玫走後,宋嶼安沒立刻上樓。
他在小區這時沒什麼人的綠化帶樹下點了支煙。
原來,明希的日子也沒他想的那麼逍遙……
他忍不住地想,她爲什麼會將自己關在家裏,就連奶奶都不見,到底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一旦起了這個頭,就控制不住地想到那通她說自己懷孕了的電話。
煩死了。
意識到他再次被這女人擾亂了心神,他鬱悶地掐了煙。
等宋嶼安再上樓,明希就在客廳裏等着他。
他才換過鞋洗了手出來,她指了指茶幾上的一張表格,“我看了下同小區房子的租金,估算了個市場價,我把過去三年的租金補給你,接下來我按月給你結算房租吧。”
宋嶼安怔住,旋即被氣笑,“我是你老公,不是你房東。”
明希直視着他,不卑不亢道:“你沒必要說這種氣話,你也沒有拿我當做你的妻子,你心裏覺得我占了宋家便宜,覺得我住了你們宋家的房子,開了你們宋家的車,但是我告訴你,我還得起。”
宋嶼安哂笑,“那是,聽說你在宋氏職位不低,薪水應該也不少。”
明希沉默幾秒,“你是覺得,我離開宋氏,就拿不到那麼高的薪水嗎?”
這下宋嶼安不說話了。
明希在校期間是公認的天才,他知道還沒畢業時很多公司就搶着要她,依她的資質,確實去哪裏都能闖出一片天地。
明希只覺得心口發冷,“你放心,我遲早會離開宋氏,你們宋家給我的一切,我都會還的。”
說完,明希起身上了樓。
宋嶼安走到沙發邊坐下,掃了一眼茶幾上放的東西。
上面還真的匯總了這個小區的一些租房信息,包括戶型大小租金之類。
這玩意做得就像個市場調研,下面做了個總結,並給出了租金數額。
真是一板一眼,這點倒是像從前的明希。
不過他也明白,她不是從前的她,她的變化太大了。
……
翌日,明希將喬音音約了出來。
喬音音聽明希說完這幾天發生的事,越來越氣憤。
“宋家這些人也太欺負人了吧,宋嶼安就是個渣男,他那個媽還盛氣凌人的,他爸就拿你當苦力用……明希,都這樣了你還要爲了老太太留在那裏嗎?”
明希表情很平靜,“我不可能不管奶奶的,奶奶的時間……也不長了,我不用忍很久。”
只是,想到奶奶確實期待重孫,而所有人,甚至包括她,都只是在老人最後的時間裏糊弄安慰老人,她心底多少還是有點難受。
“可是,”喬音音窺她神色,遲疑了下,還是說:“你好不容易才放下的,現在又跟宋嶼安朝夕相處的,到時候還能放下嗎?”
明希愣了愣,旋即笑了,“其實,你不覺得,這正是個我對他祛魅的好機會啊。”
“說真的,這幾天我和他接觸比從前多多了,我也真的看清了一些事。”
喬音音:“比如說?”
明希回想過去幾天的相處,道:“我以前喜歡他,是因爲很憧憬他身上那種理想主義,怎麼說……就是他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會堅守自己的原則,不被這個世界改變,但是這幾天我發現,原來這是以他身邊的人的利益爲代價的,他的理想主義傷害到了他的家人,但是他卻不管不顧……”
她頓了頓,唇角勾了下,“我發現,這樣其實很自私。”
理想主義看起來美好,但守護它是需要代價的。
宋嶼安得天獨厚,代價被他身邊的人付了。
喬音音沒聽太明白,“你喜歡他不是因爲他在你被霸凌的時候幫過你嗎?”
明希說:“那也是原因之一,不過啊……”
她苦笑起來,“太久了,我都快要記不清了。”
這是真的,或許因爲這幾年來她從宋嶼安這裏得到的一直都是冷臉,她已經快要想不起自己當初喜歡上的那個擋在自己前面的少年究竟是什麼樣了。
表情,動作……還有他對那些欺負她的人放話時的語氣。
這些回憶對她來說曾經都是彌足珍貴的,有時她也會有些恨。
恨宋嶼安,毀掉了這些回憶,現在她想起他,總是電話裏冰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