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只得躲進臥室。沒一會兒,褚父褚母提着東西開門進來,張雪英揚着嗓子喊:“晨宇,睡了嗎?南風說打你電話沒通。”
褚晨宇隔着房門應:“媽,睡了,沒聽見電話響。”
這才想起手機扔在客廳茶幾上,他不敢開燈,在房裏憋着氣跟老媽應付了兩句,心裏只剩一個念頭——盼着父母趕緊走,好讓李岩趁亂溜出去。
褚晨宇貼在門板上聽着外面的動靜,一手死死捂住李岩的嘴,生怕她漏出半點聲響。
外頭倒還算平靜,褚晨宇懸着的心稍放了放,膽子也大了些。
剛鬆口氣,他就忍不住在李岩頸間、發間蹭了蹭,手順着衣服下擺往裏探,可還沒等碰到什麼,就聽見父親沉聲道:“南風。”
褚晨宇渾身一僵,猛地抽回手,下意識推開李岩。
隔着門,趙南風平靜的聲音傳進來——她怎麼回來了?
慌亂瞬間攥住褚晨宇的心髒,他拽着李岩就往衣櫃裏塞,想讓她先藏起來。
可李岩偏不配合,反而跟他推搡起來,臉上沒半點怕的樣子,仿佛早就預料過這一幕,甚至等着這天似的。
兩人正拉扯得不可開交,臥室門突然被輕輕擰開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門開了道縫,客廳不算亮的燈光透進來,趙南風一眼就瞥見暗室裏的兩個人:一個滿臉驚惶,一個神色淡然。
她沒開燈,轉身走到入戶門,“咔噠”一聲,幹脆利落地鎖死了。
張雪英還沒鬧清狀況,笑着說:“南風,我和你爸不坐了,你出差累,早點歇着。”
南風沒接話,抬手把門口所有開關都摁開,連插着監控的插座也沒落下。
整個屋子瞬間亮得晃眼——這新房裝完這麼久,壁燈、吊燈、電視牆後的氛圍燈極少全部打開,此刻齊刷刷亮起來,照得屋裏的人無所遁形。
“坐會兒吧,”南風的聲音冷得像冰,跟先前的語調判若兩人,“晨宇有事兒要跟你們說。”
張雪英臉上的笑終於僵住。她瞅着臥室虛掩的門,心裏咯噔一下,徑直走過去推開,順手按下了燈——兒子給她的“驚喜”,就這麼硬生生撞進眼裏。
先前褚晨宇提過李岩,她還想着從長計議,哪想到這逆子膽子這麼大,敢把人領到家裏來!
“不要臉的東西,還敢跑到家裏來!”張雪英氣炸了,這話明晃晃就是罵李岩。
褚父沒往臥室門口湊。他是當爹的,實在怕撞見兒子跟別的女人衣衫不整的樣子,只能背對着房門,任由老婆在那兒破口大罵。
“媽,您誤會了!”褚晨宇急忙辯解,“李岩就是來看看南風,她不知道南風出差了。”
“她知道。”趙南風在一旁淡淡搭腔,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中午我發了朋友圈,她還評論問我好玩不好玩。”
張雪英火氣更盛,指着李岩罵:“你就是瞅着南風不在鑽空子!李岩你安的什麼心?非要逼晨宇跟南風離婚才甘心?”
罵聲像鞭子似的抽在空氣裏,張雪英作勢就要沖上去撕李岩。
褚晨宇下意識把李岩護在身後,自己擋在了前面。
李岩臉色煞白,緊咬着下唇,一句辯解也沒有,只是低着頭。
“媽!您別動手!聽我說!”褚晨宇急得額頭冒汗,伸手去抓母親的胳膊,“不是您想的那樣!李岩她……她就是順路過來坐會兒……”
這話在妻子冰冷的目光和母親燃着怒火的眼神裏,顯得格外可笑,連他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越說越沒底氣。
“坐會兒?客廳坐不下?非要鑽到房間裏坐?”張雪英的聲音尖得刺耳,一把甩開兒子的手,指着房裏兩人,“你非要氣死我們老兩口才罷休?”
一直站在門口、像尊冰雕似的趙南風終於再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冰塊砸在地板上,
清清楚楚蓋過了婆婆的叫罵:“媽,您也別太氣壞了身子。既然人都來了,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的目光從婆婆身上移開,精準地落在丈夫臉上,嘴角甚至扯出個極冷的弧度,
帶着種看穿一切的嘲諷:“褚晨宇,你剛才不是說,李岩是來找我的嗎?現在我在這兒了,正好當着爸媽的面,把你要跟我‘說的事兒’,也跟她一起說清楚?”
客廳頂上的水晶吊燈亮得刺眼,把臥室裏兩人的狼狽、慌亂,還有褚晨宇被戳穿謊言的尷尬,照得一絲不漏。
褚父褚榮華臉色鐵青,重重咳嗽一聲。
他總算看明白了這場鬧劇的底細,目光沉痛地看向兒子,一字一句砸得鏗鏘有力:“晨宇!你倆出來說清楚!現在、立刻、就在這兒說清楚!”
臥室裏的李岩,被張雪英淬了毒似的目光盯着,又對上褚父嚴厲的審視,先前那點莫名的盛氣也沒了,頭垂得更低。
褚晨宇張着嘴,面對妻子的冰冷、父親的失望、母親的怒火,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半點辯解的力氣都沒了,只剩下慌裏慌張的無措。
他下意識想看向趙南風,盼着能緩和半分,卻見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客廳電視櫃旁,指尖正輕輕調整着那個小型監控的方向。
監控的指示燈悄沒聲地亮了,紅色的小點在燈光下格外顯眼,把406房裏劍拔弩張的場面照得明明白白——
褚母的怒容、褚父的沉痛、褚晨宇的慌亂、李岩的倉皇,每個人的表情都被放大了,纖毫畢現。
趙南風微微側頭,瞥了眼那個小小的紅點,再轉回頭看丈夫時,眼神裏半分溫度也無,只剩一種徹底看透的審判意味。
她沒再瞧李岩一眼,仿佛那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背景板,所有的鋒芒都精準地指向了臉色瞬間慘白的褚晨宇。
空氣像凝成了塊大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褚晨宇看着那冰冷的監控,又迎上妻子洞穿一切的眼神,最後在父母痛心疾首的目光裏,終於明白過來——
他費心搭起來的謊言堡壘,連同最後那點可憐的體面,都被趙南風輕描淡寫地,碾得粉碎。
南風不急不躁,走到飲水機旁,伸手把熱水開關摁開。這天兒涼,是該喝點水,暖暖身子了。
褚晨宇胡亂整理了下衣服,從房裏走出來。
估計是怕張雪英再對李岩動手,他出來時,還特意環着母親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