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風趕到和李岩約好的電影院時還不到3點，她在購票處選了許久，始終沒找到特別心儀又想追的片子。
李岩過來時，她正在買飲料和爆米花。今天的李岩依舊性感嫵媚，一頭大波浪卷發襯得紅唇明眸格外亮眼。
“選片了沒？”李岩笑着問道。
“沒呢，你選吧。”趙南風裝作不經意地回應。
李岩在廣告欄前駐足良久：“看文藝片、動畫片，還是愛情片？”
趙南風拎着可樂和爆米花走過去，指了指《日光之下》：“就這個吧，男主看着是生面孔。”
李岩笑靨如花地接過可樂，指尖不經意間拂過她的手背——那溫熱的觸感，卻讓趙南風瞬間涌起一陣惡心。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李岩身上那件熟悉的駝色小香風外套上，正是行車記錄儀裏擦過後視鏡、被褚晨宇擁抱過的衣角顏色。
這抹刺眼的駝色，像裝過中藥的碗裏沖過水的餘黃，狠狠扎進趙南風眼底，刺得她眼眶生疼。
胃裏那熟悉的、混合着中藥苦澀的翻涌感，也再次升騰起來。
暗沉的影院裏，李岩的話語像隔了層霧，趙南風聽得並不真切。
她臉上掛着笑，心卻跳得快要蓋過廳裏的嘈雜。
眼前的李岩不再是閨蜜，反倒像一面鏡子，照出了她婚姻裏的狼狽。
“笑得真自然啊，李岩。”趙南風心裏翻江倒海，“這個時候還能心安理得地跟我待在一起，你心裏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她攥緊爆米花桶，指節泛白，硬生生壓下喉嚨裏的腥甜。
李岩身上的香水味，從前是分享的快樂，如今混着中藥的苦澀，成了最烈的毒藥。
她得忍，像吞苦藥一樣，吞下滿心的恨意與屈辱。
“你想演，我就陪你演到底。你心心念念的，也正是我不屑一顧的。”看着李岩這副模樣，離婚的念頭冷得像冰。
“他們這關系還挺復雜的。”電影快到結尾時，趙南風平靜地開口。
“說到底，誰才是後來者呢？”李岩像是隨口回應，語氣裏卻藏着對趙南風觀點的反問。
“你覺得呢？”趙南風把問題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
李岩敏銳捕捉到趙南風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冰冷，還有片刻的失神。
她心裏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燦爛，甚至親昵地挽住了趙南風的胳膊：“後來者就是這個男的呀！”
指尖傳來趙南風胳膊瞬間的僵硬，讓她心裏的疑雲更重：“她今天太不對勁了……眼神這麼冷，跟平時溫吞的樣子判若兩人。難道……她知道了？”
這個念頭讓李岩心跳漏了一拍，挽着趙南風的手下意識收緊了些，仿佛在確認什麼。
她打量着趙南風蒼白的側臉和眼下的青影，暗自琢磨：“是褚晨宇露餡了？”
昨天跟褚晨宇爭執時，讓他趕緊跟趙南風攤牌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趙南風的沉默與疏離，在她看來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南風，別怪我。”李岩心裏閃過一絲微弱的愧疚，卻很快被強烈的占有欲和即將勝利的興奮蓋過，“當初把褚晨宇介紹給你，本來就是想測試他的忠誠。
現在是你自己抓不住他，晨宇的心本來就一直在我身上。”
看着趙南風略顯落寞的樣子，李岩甚至生出幾分優越感和憐憫。
她調整好表情，關切地問道：“南風，你是不是太累了？臉色不太好，要不咱們改天再看？”
語氣裏的試探，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想知道，這個一向溫順的“情敵兼閨蜜”，是不是已經藏不住眼底的鋒芒了。
“沒事兒，中午吃了席，菜太油了，有點膩得慌。”趙南風解釋完，又喝了一口可樂壓了壓。
兩人正沉浸在電影氛圍裏時，趙南風的微信突然彈出一條消息：“南風，李老師肝癌晚期，聽說情況特別嚴重……”
趙南風仔細看了下對話框，發信人是孫曉梅——她十年沒聯系過的小學同學，那個早早結婚生子、後來又執意要拼兒子的兒時舊友。
這位李老師，從一年級到六年級都格外關照她，後來她上了初中，李老師還特意托朋友照看過她。
如今，老師不僅病重，還住進了ICU。
趙南風突然一陣悲痛：人啊，真是經不起時間的摧殘。
她的時間……趙南風飛快地回復消息：“上次回老家的時候，她身體還好好的呀！”
“聽我媽說，前兩天是被120拉走的，好像比之前嚴重多了。”孫曉梅很快回復道。
“那……那我過幾天抽空去看看她吧？”南風其實並不想跟孫曉梅多聊，她有些反感這個早早被家庭束縛、一門心思拼兒子的女人。
“人在ICU呢，根本見不着面。”孫曉梅又回了一句。
“怎麼了？南風？”李岩冷不丁地問道。
“我……公司臨時通知要出差。”趙南風話到嘴邊改了方向——她故意想當着李岩的面說出自己接下來的去向，
這樣一來，褚晨宇和李岩肯定會更加肆無忌憚，她也更方便暗中查找證據，以備後用。
趙南風有時真佩服自己的腦瓜子，轉得就是快。
“那你……什麼時候走？”李岩追問。
那天電影院裏人不算多，前排坐了十幾個人，後排沒幾個人。
“我這會兒回去收拾下東西，明天一早就出發！”趙南風似乎也沒了看電影的心思，她在影院裏直接給褚晨宇打了電話，“晨宇，你下班了嗎？我明天要出差十幾天。”
……
臨掛電話時，趙南風難得在電話裏帶着幾分溫柔，甚至還有點獻媚地說：“老公，我不在家，你下班了就早點回家，路上開車慢點兒……”
在忽明忽暗的影院裏，趙南風看到李岩臉上映着幕布的紅藍綠光，某一刻，她清晰地捕捉到了李岩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屑。
“等我出差回來咱們再聚，你也別太挑了，該下凡找個接地氣的男朋友了。”趙南風這話一出口，李岩明顯愣了一下。
趙南風故意自貶來捧高李岩，心裏暗自琢磨：這會兒李岩肯定恨不得撕了褚晨宇吧。
想到這兒，她心裏竟生出幾分竊喜，耳邊突然閃過一個成語——扮豬吃老虎。
對，她現在就可以做那頭看似“蠢笨”的豬。
“我這人啊，就是長情又薄情，總惦記着那些得不到的。”李岩說完，臉上露出幾分皮笑肉不笑的挑釁。
“那就是犯賤，”南風說話也沒留情面。
兩人分開後，趙南風趕車回家。快到家門口的超市時，她一改平日的懶散，進去買了些米、油、精肉和青菜，還特意挑了些公婆愛吃的進口水果。
東西買得不少，褚晨宇開車來接她。
“買這麼多東西，是不是優惠券快過期了？”褚晨宇一邊搬東西一邊數落。
“不是給你買的，是給爸媽買的。讓你來接一下，你還不樂意了？”趙南風見褚晨宇又沒個好臉色，心裏雖想找事兒，卻又強迫自己保持體面，不能落下話柄。
褚晨宇心裏清楚，趙南風平時看着脾氣好、大方得體，可真要是發起火來，他是見識過厲害的。
